第六章 (by.豆子)

嘁，这晚上还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啊。

豆子眯着眼睛研究着漆黑的天空，半晌没能看出半点端倪，别说研究星象了现在就算从黑暗中伸出个黑爪子还伴有八音盒的BGM他也不会感觉很突兀。

……没有道理的。豆子瞟了一眼精力耗尽滚成一团的3只兽，缓缓出了一口气，小心的从他们身上分别揪下来一小撮毛，然后在火上炙烤。白一的毛发在火焰上翻卷着冒着黑烟，同时滴落出焦油一般的液体，阳阳和乐天的毛发则快速收缩成了黑色的小块。豆子嗅了嗅燃烧产物的味道，眉头微皱。

“呵，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哟……”豆子轻声自语。

似是被这说话声吵醒了，乐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摇曳的火苗对面那双紫色的瞳孔。豆子对着乐天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起身径直向黑暗中走去，留下一脸惊愕的乐天和一个提着长刀的背影。

既然这么想藏在黑暗中，那就让我把你们都揪出来吧。

清晨。

天空渐渐发白，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虽然已经是白天，万里无云的天上也丝毫不见太阳的踪影，像是这光亮是无中生有的一般，把周围的景物都染得不真实了。

乐天用爪子撑着脑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昨晚豆子忽然开溜，让人猝不及防，自己自然不好也跟着以身犯险，只能起来守夜，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乐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依然没有起床意思的两只，心中感到万分无奈。特别是这傻狗还吐着舌头，表情淫荡，莫不是脑瓜子里在回荡着什么奇怪的小电影情节？

豆子彻夜未归——虽然不知道这一夜有多长。按木料燃烧的速度和地上的余烬来看，兴许比一般的晚上还短一些。

就算少了个人，原地等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乐天给了两只的屁股各一脚把他们强行叫起来，并简单说明了情况。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就算找不到豆子也要找到一些别的什么突破口。毕竟……”乐天指指周围，“这个空间明显不正常。”

“或许一开始”窨井“留下的卡片本身就有问题。”阳阳接话道，“第一批离开的人都消失了。而从大厅离开显然是个陷阱——不过我们也没办法从楼上跳下来。在座的各位——乐天那时候不在——都不会飞，那么结果就是要么把我们困死在宾馆里，要么就让我们迷失在这里。“阳阳说着拍拍身边的沙地，飞溅的沙子惹得白一嗷嗷乱叫。

“逐个击破嘛，虽然不知道白一为什么没消失。”乐天看着正在抖毛的白一，心说该不会是因为这傻狗太蠢了？

好像是感受到了乐天目光中若有若无的鄙视，白一朝乐天翻了个白眼，说道：“第一批人的离开当然不会是同时的动作，可能是这个先后的问题吧，当时还在房里的人不都昏睡过去了吗？或许有什么奇怪的场在影响我们……”

“那你就是承认你懒咯？”乐天瞪回去，不甘示弱。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消停会，现在要紧的是想办法找到其他人。”阳阳赶紧阻止了无意义的对话，并提议道：“反正现在回宾馆那地方不太现实，不如调查一下第一天白一你们睡过的小木屋？”

“王，那只猫攻势很凶猛，照这个趋势下去的话，永夜幻界困不住他。等到再次入夜的话……”

“我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黑影轻轻敲击着他的王座，“加强‘门’的守备，在他摸过来之前，给他们准备好‘路’。”

“那这里这些……”

“无妨。以他们作为诱饵，只要那枚‘棋子’还在，一切就尽在我的掌中。哼哼……”

“这里除了破木头还有什么？”白一刨着沙地对这个老旧的屋子颇为不满，因为这里啥都没有而且……气氛诡异。

“你们看这个……”乐天摩挲着一根柱子，柱子上有浅浅的复杂纹理，一路延伸到基座与地面的交界处消失不见，“这个应该是某种法阵的一部分……至少曾经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废弃了……”

“不如让白一刨个坑看看下面有什么？不是说狗刨坑找东西很在行么？”阳阳斜视了白一一眼，丢下手里拆下来的木板，“地上应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再说一遍我不是狗！”白一龇牙咧嘴的抗议到，爪上却很老实的在地上寻找线索。不一会白一就刨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颜色暗淡的晶石，看上去已经被抽干了能量，废弃很久了。

乐天对着晶石端详许久，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结论：“某种能量源？看起来是一次性消耗品啊，财大气粗。这种阵基一类的东西，应该是同时存在于现实和虚幻之中。这个东西先带着吧，兴许之后用得上。”

白一拍着身上的沙子看了一眼天色，问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差不多2个小时了，如果现在的白天和上一次一样短，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是怎么进入这里的还不得而知，要不原路返回？”阳阳有点犹豫，“虽然回去听起来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是也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回去看看吧。”乐天叹了口气，“看看沿途有没有什么异常。”

三人走走停停快到宾馆时，已经差不多天黑了。

“跟本没什么异常嘛……我觉得回来就是个错误。”白一伸着懒腰，隐约间看到了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诶？那个不是豆子嘛！”

乐天凝神一看，确定的说道：“没错，就是他！他怀里抱着的那柄刀，就是我昨晚看见他提着的那把。”

三人跑到豆子身边时，似乎听见了轻微的呼噜声。豆子与昨天晚上消失时并无太大差别，看起来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的东西，更何况他现在的神态像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

豆子好像是听到了脚步声，抖抖耳朵睁开眼，并狠狠地瞪了白一一眼，吓得白一迅速把已经伸到豆子头顶的爪子缩了回去。

“你们来了啊，还不算太晚。”豆子站起来顺手把抱着的刀挂到腰上，一边掸身上的灰一边问：“那么，你们白天有什么收获吗？”

“呃……那个……我们……只发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白一的声音有点颤，并且脚下还在一点一点地往阳阳身后蹭，“呃比起这个我比较想问……你的眼睛没问题吗……”

“你说这只眼睛？”豆子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那只已经变成血红色的眼睛跟左眼深邃的紫色比起来显得十分突兀，眼神中好像藏着一只恐怖的野兽，“没事的反正不是红眼病你们就当没看到就行了……那块石头给俺看看。”

豆子从白一手里接过那块灰黑的晶石，一边研究一边说道：“俺昨晚把这边方圆5公里的地方探索了一下……啊，当然不是全部跑了一遍，很多地方只是略微感应了一下……这地方是个异空间你们发现了吧？虽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陷进来的，不过理论上是昨天早上那会，我们都昏睡过去的时候。空间的波动会扭曲穿过边界的物质，虽然不会造成实际的伤害但是会让人眩晕，更何况那时候我们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

水是镜子，也是生与死，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所以我先去调查了海底，如果能找到阵基之类的东西那是再好不过。不过这地方似乎不怎么合常理，也许也是布置者别有用心，只有浅海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单向传送阵——那只章鱼就是这么来的——再往外的地方就是不可突破的壁膜。

至于这里……唯一的可能性吧，我昨晚已经清理了一下了。”豆子歪头示意了一下宾馆的方向，晃着手里的晶石继续说道：“这个空间理论上的设计是不会有白天的。仅仅维持困阵的话，能量还能自给自足，但是那些怪物也不是凭空出现的是吧？那些玩意就是类似‘守卫’一类的东西，类似杀阵的设计……你弄死的越多，这空间越肾亏。”

“所以我们今晚要做的，就是把它榨干。”

天色渐渐变暗，在吸收到了足以维持最低限度运作能量的空间开始了它的正常工作模式。在夜色的掩护下，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准备好了吗？我们准备冲卡了。”豆子检查着队伍的状态，再次嘱咐道：“我无法确凿的预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了吗？”“是——”三人一致地应到。

“那么就出发吧。”阳阳趁着白天最后一点余晖给每个人都加好照明后，四人朝着宾馆发起了突袭。

没跑出多远，乐天就发现了路边的黑影蠕动，毫不犹豫的就是一顿连射，光束射在黑影上发出噗嗤的声音，伴随着汁液飞溅——看上去跟大厅里的怪物差不多。豆子提刀出鞘，只消寒光一闪，一只欲要近身的怪物便身首异处，刀身一颤震开腐蚀性的血液，身上却是没有沾染到半点污秽。阳阳和白一则在后方释放着奥能轰炸，冰火两极的法术碰撞成绚丽的烟火，无情地收割着一切。四人的攻势就像陨石砸进了平流层，势不可挡地摧毁着沿途的一切，直到撞到坚不可破的壁垒。

看着那个几乎把整个门都堵住了的高大傀儡，白一惊叫道：“哇！这和写好的剧本不一样啊！这玩意看着就和周围那些杂鱼不是一个阶级的啊！”豆子瞥了一眼白一，小声嘟囔道：“嘁，果然跟昨晚不一样了……”

“所以这东西怎么解决？出口不是在里面吗，我们该怎么办，拿头撞？”乐天十分头大，这东西看起来物理法术抗性都很高，一时半会解决不掉的话，杂鱼越积越多也是要死人的……

“翻窗。”阳阳当机立断，“现在只能从窗口进去。我比较高，先送你们进去，我随后就来。”

“哇你知不知道说出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死了？”白一立即表示反对。

“可行了吧再这么下去谁也走不了，真的拿头撞？”豆子在削了那傻大个几下无果还差点被它的大拳头砸中之后提出了强烈质疑。

“所以，动作快点吧。”乐天借着阳阳的肩膀跳了上去，几乎是以滚的方式飞进了窗口，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地中奖。白一和豆子也紧随其后，三人都进去之后阳阳喊着：“你们先去出口等着，我马上就来！人都找到之后一起去吃好吃的！”“这种话都能说的吗？我好像看到你头上插满了小旗子……”

阳阳比了个“没问题”手势，身影消失在窗台外。豆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们现在应该在3楼……目标是2楼餐厅，走吧。”乐天把房门推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哇哦……看起来里面也不怎么好走呢。”

三人出了房门，门外的走廊里也到处生成和外面一样的怪物，虽然数量远远不及，但是胜在地势狭小。从这个位置要到达楼梯还有好一段距离，除了迅速把挡路的东西杀个精光似乎别无他法。

“真是精力充沛啊……不过，我也不会差的！”豆子的红瞳好似要燃烧起来，口中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翻滚的热浪。他爪中的刀也在共鸣着，银白的刀身上浮现艳红的纹路，恍惚间能看到火焰翻腾。随后整只猫化作一道残影，转瞬间已冲出去十数米远，所过之处所有黑影都碎裂成了好几块，断口中翻卷的火焰把他们迅速烧了个精光，连点灰都没留下。

“哇哦……难怪傍晚的时候他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原来是都烧干净了？”乐天感叹。

“别发呆了快跟上吧！”白一扯着乐天快步追上去，“……不愧是‘刀锋所向，邪秽尽灭’啊。”白一低声自语道。

三人越接近餐厅，怪物越少，到了餐厅门口时更是一只怪物都没有了，空空荡荡的走廊弥漫着诡异的寂静。豆子使劲推了推门，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纹丝不动。“结界？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豆子冷笑道，举刀欲劈。“等等等等一下！让我来看看万一这上面有什么爆炸陷阱怎么办！”白一大叫着把豆子拦了下来，摸着门开始研究，“哇你看这个，能把这里炸翻……这个东西能割裂空间……”

白一念着细碎的咒文开始破解结界，豆子好像也稍微冷静了一点，把刀插回了鞘里，燃烧的红瞳黯淡了下来。“这后面就是出口了？”乐天戳戳豆子问道。“理论上是，当然也可能只是一处较大的核心，不过能摧毁掉的话从空间夹缝里逃出去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而且就算是出口，开向哪里也许也不是我能预料的。”豆子甩甩头，试图快点恢复理智的状态，“总之，不管遇到什么，优先保护自己……我最后说一遍。”豆子用一种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乐天听的云里雾里，含混了应了一声。白一的破解也完成了，门上浮现的纹路像镜面一样破碎，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内一片狼藉的餐厅。

乐天的龙族预感忽然发出了强烈的警报，仿佛如芒在背，但是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你们……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乐天问到。

豆子闻言一愣，随即闭眼感应。半晌他睁开眼，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个空间开始崩塌了。我们必须在这里也崩碎之前找到出口离开——不管他通向哪，反正总比在空间夹缝里迷失的好。”

“那阳阳怎么办？”乐天急切的问到。“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豆子深深的看了乐天一眼，转头率先向门里走去，“如果他赶得上自然是最好，如果赶不上的话……”

“啧……”乐天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看起来这个员工通道就是出口了，不过似乎欠点能量激发的样子。”豆子把整个餐厅转了一圈，敲着那扇写着“闲人免进”的门得出了这个结论。“阳阳还没到吗？这个核心的空间都开始不稳定了。而且……他们似乎打算拼死一搏呢。”豆子看着那墙上出现的裂纹，目光似乎穿过了层层叠叠的障碍，看到了那些疯狂朝这里涌入的“守卫”。

乐天抱着头，蹲在一旁一言不发。白一则在哇哇乱叫试图安慰乐天，丝毫不在意这个环境带来沉重的心理压迫。

过了十来分钟，三人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建筑物在颤抖，并伴有间歇的轰鸣声，承重的结构也开始掉落细小的碎块。“准备走吧。”豆子出言道，摸出了那块废弃的晶石开始往里面灌注诱导性的能量。

“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我回来不是想看到这种结果的！”乐天埋着头发出呜咽的声音。

“……有些东西就是命运吧。”豆子低声说道，“虽然有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岂能由天？’，但也许有人比我们更深谋远虑。现在的我们，仅仅是困兽罢了。”

豆子把晶石狠狠的拍在门上，灌注的能量把晶石炸的碎裂开来，释放出了一股庞大的空间能量，也榨干了这块石头最后的一点价值。门也跟晶石一起化为了碎片，但在空间的扭曲下化作了一个漆黑的旋涡，不知通向何方。

“我们没有更好的路可走，都是形式所迫，不是吗？”豆子摸着门框，“迷失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更好的选择。而且以阳阳的能力，也是有很大希望回到我们原本的空间的。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就过来吧。我先过去探探路。”豆子说完，头也不回的踏进了旋涡。

乐天擦了擦眼睛，站起来走到门前，又转头看着不断坠落的石块愣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进了旋涡里。

“唉~世事无常呐？”白一微笑地看着满是裂痕的破碎世界，然后在门也跟着陪葬之前走了进去。

空间交替撕碎了最后一点虚幻造物，忽然出现的空间空洞引起了一次坍缩，但是这点动静在茫茫无际的空间夹缝中显得毫不起眼。

“哦~欢迎来到我的‘无限回廊’。”王座上身影的目光穿过无数空间层叠，看到了那凭空出现的三道身影，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微笑，“好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盛宴吧，蝼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