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挑战

阳光看着白雪可爱的小圆脸，最终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抹干净。

他欣慰地说：“没事……就是有点矫情了。”

此时或许只有煌羽才能理解他的苦痛。曾经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幕幕，在阳光的眼前浮现，那份写入心底的悲伤，也顺着心灵感应逐渐传递给煌羽。

小黑和煌羽神色担忧地望向他，但金龙却兀自朝着远方的森林飞去。

波比特的幻境中描述过，在森林之中潜藏着魔女教的最强王牌——卡兰斯迪，而煌羽则在他手中覆灭。如果对方真的存在，那他就要做到时刻小心，抢在卡兰斯迪出手之前，干掉他们。

但很奇怪，在阳光飞行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即使他使用了念力，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

最终金龙降落在迪维亚的实体旁边。那个手持小提琴的白发男子，此刻已经没了呼吸。他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各种魔兽的尸首。

“他已经死了吗？”阳光问。

煌羽上前探了探，最终摇了摇头说：“已经没有心跳了。”

“嗯。”阳光点了点头。见证无数死亡的他，对于死亡，失去了本该有的波澜。如此平淡的反应让煌羽也有些吃惊。

接下来，阳光将自己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在场所有人。白雪和小黑听闻这些，时而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唯有煌羽沉默不语。

煌羽刚开始听阳光讲述，就像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可故事越往后，便觉得愈加真切。濒死的莫比斯和波拉，宣称“深爱煌羽”的魔女，浩瀚的银白时空和缥缈的歌声，这一切都似乎曾发生过。

或许真的发生过。只是煌羽不想记起这些，便将这些记忆藏在了意识海深处。但波比特的【水晶幻境】侵入了他的意识海，曾经掩藏的记忆，也逐渐浮出水面。

越是努力去回忆，煌羽便觉得越头疼。至今他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与阳光交换身体后，还能保持曾经的记忆？记忆到底是刻入灵魂的，还是基于肉体的？曾经作为龙时，他从未思考过这些哲学问题。

煌羽也把龙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知了阳光，包括之前小黑身体中寄存的触手怪。阳光看向小黑，发现此时小黑的胸前有着狭长的血红伤口，于是赶紧调用【催生】，同时为小黑和煌羽治疗。

小黑与煌羽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看到这一幕，煌羽又一次震惊。“你已经学会了怎么使用【催生】了吗？”

金龙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在波比特的水晶幻境里度过了几个月，几乎杀光了所有的生灵。”他的声音带着一阵无奈与惋惜。

“这大概是波比特的考验吧。波比特的幻境不仅仅是幻象，更像是一种预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要好好考虑一下。”煌羽抚摸着自己背后的伤痕，最终把身上的黑色铠甲脱去，舒展了一下筋骨。此时阳光发现，煌羽虽然是人类之躯，却有一种十分硬朗的感觉。白雪脸红地躲在金龙的大尾巴后面，目光在金龙与少年面前游走不定。

“好了好了，既然解决了，一切都皆大欢喜了。”小黑摇着尾巴站到金龙面前，继续说：“咱们把村里龙都叫出来吧。”

很快阳光就在暗影山和冥古溪附近找到了避难的龙，他们大都挤在一个山洞里，彼此之间推推搡搡，像一群迁徙的水牛。尽管敌人已经死去，但村里龙都不放心，外面一定有其他军队，否则不会让迪维亚去打头阵。或许迪维亚的作用就是如同海龟的探头龟，如果一切顺利，后军就能一齐推进；如果不顺，则畏缩不前。思来想去，村长沐风还是决定带众龙在山洞中躲一躲。现在这段时间恰好三十四颗龙蛋全部孵化，按理说也是最需要保护幼龙的时段，所以还是保守起见更好。

而煌羽和阳光则前往龙村战场处勘察。可奇怪的是，傍晚经过魔能塔时，迪维亚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周围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留下，就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

夕阳的余辉洒在金龙身上，金龙抬起头看向少年。

阳光说：“迪维亚的尸体消失了，会不会他其实没死？”

煌羽摇了摇头，又仔细看向地面的血泊。“你发现了吗？血泊有向四周溅射开的痕迹，这说明有强气流从上往下扑来，迪维亚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某种会飞的生物，将他带走了。”

阳光恍然大悟。但他马上就否定了是寒冰鹳，因为之前三只S级魔兽的尸骨都在地上。或许是有什么龙救了他？如果是，为何而救呢？

时间很快到了深夜，煌羽和小黑升起来一堆篝火，金龙也坐在旁边，白雪则蜷在金龙的尾巴里。一行人看着周围七零八落的建筑石块，沉默不语。

终于，是煌羽先开了口。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我们是受害的一方，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迎击。但更重要的是，村子里明明有龙却不敢对敌。龙村真是安逸太久了，失去了身为龙的尊严和力量。”煌羽用木棍挑拨着篝火，又看向小黑，最终看向金龙的眸子。

“但……就是这样的村落，才需要改变，不是吗？身为圣龙，这也是你的职责吧。”阳光接话道。

煌羽突然把手中的木棍撇断，恶狠狠丢进火堆，咆哮道：“但我只是一个人类！我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没有龙愿意相信我！”

阳光有些心疼地看着煌羽，他伸出龙爪想要抚摸煌羽的额头，却被煌羽避开。地上的柴火噼啪烧着，大家又一次陷入沉默。

“我相信你。”阳光开口说。“你做不到，但我可以做到，你失去了龙躯，但有我在你身边。我可以模仿你，学习你，让其他任何龙都不发现是假冒的。我可以帮你完成曾经的遗憾，我可以成就你，正如你可以成就我。”

金龙缓缓站起，一对龙翼有力展开，皎洁月光洒在他清冷的鳞片上。

“煌羽，从以前到现在，你承担了那么多。现在你不需要那么累了，由我来接替你。尽管这很短暂，我们终会换回身体。但我相信我能做到，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而你的身体也要借给我使用，只有这样……”金龙的目光瞟向身边的小萝莉，“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回家的道路。”

这时，金龙举起了一只前爪，握紧成拳头，缓缓朝着少年的方向移动，最后停在了少年面前。

“嗯？”煌羽看着眼前比自己人还大的拳头，有些不知所措。

“煌羽，咱们来做个约定吧。我来帮你完成你曾经的遗憾，无论是建立国家还是救济龙族，无论是个龙情感还是那些不愿意面对的过去，无论是死亡黑炎还是不被理解的孤楚。这些全都由我承担！在我们换回身体之前，我就是你。”

金龙幽紫色的眸子里流光宛转，似乎倒映着星辰。

“与此同时，我也将借用你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闯荡一番。你觉得怎么样？”

当金龙一口气说完时，白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在经历了波比特的一次幻境后，哥哥的语言显现出曾经没有的坚定。

煌羽缓缓走向前走去，只差一点就会碰到金龙的拳头。他轻笑了一声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凭我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不过嘛，听你说的这些，好像我很惨似的，但你得搞清楚一点——曾经的我可是光明圣龙，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会对我毕恭毕敬，所有的挑战者都在我的面前屈服，而你刚刚说的那些，无异于一次挑战。所以……”

“唔……”金龙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所以，我们需要更加公平的竞争。你帮我实现愿望，我也将帮你实现愿望。你想回到地球是吧，那我就帮你一起找，现在我就是你，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不过……你说了那么多，而我就说帮你回家，搞得好像我亏欠你似的。除了回家之外，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金龙看向少年，大地上掀起一阵风，草波翻滚。

“有一个愿望……只存在于幻想之中。那是在我小时候就有的愿望，我知道那很荒谬，但那是我曾经的一个梦。”

阳光看向天空，无数繁星编制成一条细密的网。繁星聚集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龙。

“我想成为龙骑士。”金龙缓缓地说。

听到这句话，小黑瞪大了眼睛。白雪翻了一下白眼，她早就猜到哥哥会这么说了。

煌羽听后，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我，南阳光。向修斯·凯·煌羽发起挑战。在换回身体之前，我会继承你的意志。安顿龙族，为龙建立和谐的家园，维持你的正常生活。”金龙咧嘴笑，露出了一排牙齿。

“好啊，吾——修斯·凯·煌羽，接受南阳光的挑战。在换回身体之前，我会继承你的意志，寻找回到地球的方法，成为一名优秀的龙骑士。”煌羽笑着将手握成拳头，与金龙的拳头轻轻靠在一起。

白雪看到这一幕，非常开心地用手机留下了照片，然后播放了一曲《这就是爱》。这下阳光小黑和煌羽都一起看向白雪，后者轻轻吐了吐舌头，说：“哼，谁让你们搞得那么有仪式感。不过嘛……”白雪飞奔到金龙面前，爬上了金龙的拳头上，继续说：“哥哥是我的！”

小黑看到白雪站在金龙和少年中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只是轻轻抚摸着自己胸前的伤疤，面带微笑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阳光也值得信任吧。刚刚阳光的气魄，像极了二十年前的主龙。这也是他愿意为之追随一生的理由。刚刚煌羽在笑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煌羽笑了。或许阳光的出现是一次转机呢？谁知道呢。

主龙，加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主龙。我将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