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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贰、小嗓门·第四幕

金龙之声 by 墨龙莫

2019-10-19 12:09

第四幕:棘地荆天


三天前。

  “爸爸,我要去沙翼国了。”

  “嗯。”

  还是这样,还是如此冷漠,毫无生气!

  沙霓看着自己的夜翼龙父亲,突然一种莫名的愤怒冲上脑袋,逼着她不得不使足劲咽下将到嘴边的无礼责骂。

  沙霓一点都不想对自己那依旧整日浑浑噩噩的父亲摆一张好脸色——也许谁都觉得这条混血龙善良、可爱、正义感爆棚,但她已经十一岁了。

  她的伙伴们会关心她的婚姻,会时刻为她着想。不过,至明之夜以后,谁都没有敢再问过沙霓的家事,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朋友们越来越避讳提及玉峰顶的那条夜翼龙。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在这几年里不断地试图把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的石匠拉回光明的一面,至少,能够给忙忙碌碌的她剩下一些时间来陪陪父亲。

  有成效,这是肯定的。石匠最终同意了解除自己身上的石化咒语,并且一周里至少到外面去活动两三天。

  作为女儿,沙霓很欣慰,自己的真心努力让父亲在慢慢找回活着的感觉。

  不过,几个月前,似乎是在那次奇砾回来秘密送信过后,石匠又突然一夜之间回到了五年前的样子。尽管还是保持着规律的外出活动,但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愉悦。

  奇砾跟石匠说了什么?

  沙霓很想知道,但她也明白自己不能随意打听奇砾带来的王室密函里究竟写了什么——即使是自己的女王母亲执笔,也不能打听。

  得,这可如何是好?

  “爸爸,求求你笑一个好吗?你这是怎么了呀!”沙霓走上前去挨着自己的夜翼龙父亲坐下,几乎是乞求地说道。

  “唉……”石匠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不,对他来说应该是费力地——伸出翅膀把体型变化不大的女儿盖住,却侧过脑袋,避免与她有任何眼神交流。

  父亲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沙霓,让她突然觉得有争取的机会。

  “爸爸,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沙霓放缓语气,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龙。

  真是讽刺,她也能这么凶?

    石匠分明是张开了嘴,想说什么。

  “呃……其实,没什么重要的……”

  不!不!不!去你X的!

  沙霓一气之下一爪掀开原本能给她无限安全感的翅膀,从父亲怀里挣脱,起身。

  石匠看着满脸怒容的沙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从他那攥紧的爪子可以知道其实当事龙并不想如此收场。

  “听我说,沙霓……”

  沙翼族公主噘着嘴,在石匠面前几米远处蹲坐下来,当是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荆棘给我的密函,但她说这些事不能告诉任何龙,包括你……抱歉……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没事的。”

  这是石匠这几年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沙霓想着。

  “可是你这段时间表现出的样子分明就是什么可怕的事或者极其伤心的事发生了,我很担心!你能理解吗?”

  其实,换做是谁,有这么一个整日闷得像把泥巴灌进海翼龙鳃般的父亲,三番五次劝说也收效甚微,都会失去耐心。

  石匠点了点头,对沙霓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因为你们不相信我能保守秘密,或者认为我还‘小’,才什么都不告诉我……反正,当和平巡礼结束后,你们就会后悔的。”

  夜翼龙突然嗤笑了一声。

  “我相信这一点。毕竟你能阻止我把自己变成石头……有决心是件好事。”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马上就要走了。”沙霓成功地压下了不知是多少次怒火,庆幸自己不像海澜那样先把脾气发出来再想着收回去,“可能一两周就回来,也可能要几个月……”

  突然间,她好希望父亲能够像当年自己第一次与母亲见面时那样,怜爱地把自己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些简单却真挚的话语。

  “你的和平信物呢?”

  沙霓拨开挡在胸前的麻布袋,露出了被袋子挡住的金色项链。

  “给我看看。”

  于是,她又小心地取下造价昂贵的“信物”,递给父亲。

  石匠虔诚地接过项链,用爪子捧着仔细打量了半天,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嘟哝着什么。

  尴尬的几十秒过去后,夜翼龙把项链还给了沙霓,还特意叮嘱她要好好保管。

  “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把项链取下来,平时就戴着……因为你是和平使者,避免树大招风。”

  沙霓有点摸不着头脑,拿着依然带有来自父亲体温的和平信物,似乎有点猜到了什么——但是答案却一直卡在意识深处,呼之欲出却又千呼万唤不肯出现。然而,有一个声音却在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想多了,爸爸完全是在担心你一个不留神把东西弄丢。

  “好,我记住了。”

  “嗯……”石匠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什么?”

  “哦,没,没什么……我该叮嘱你的都叮嘱完了,所以说‘万无一失’嘛。”

  沙霓看着今天表情极其丰富的石匠,自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被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小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家总会为你这个爪无缚鸡之力的小妹妹安排好一切,倒也不用她自己操心。

  哼,她才不稀罕。

  “行,既然‘确保好了我的安全’,那我就要出发了。”沙霓把信物重新戴回脖子上,想着自己即将面对千变万化的命运之路,不禁感慨道。“真希望五年前的好运气还没有用光……”

  石匠破天荒地走上前来蹭了蹭她的脑袋,说:“不要相信今日的辉煌只是一种运气,命运从来不会‘注定如此’。”

  ……

  所以,这叫做必经之路?看着沙翼国首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闹得天翻地覆,龙心惶惶?

  该死!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本来毫无阻碍的和平巡礼很可能会被这件事推迟——甚至取消!

  母亲那要把龙杀死的目光让沙霓感觉到多年未有的刺骨寒意。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爆炸案,肯定是有龙从中作祟,想扰乱即将迎来和平巡礼,以达成一些不可告龙的邪恶企图。

  用尾巴尖儿都能想到。

  唔……她好像没有毒蛰的说……

总之,现在的情况下就是如此:凌晨,“轰!”,从王宫到商业街,炸出了一条巨大裂坑;沙翼国救火部队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把火势控制,然后医疗队出动搜寻幸存者并抢救伤员;接近中午召开紧急会议,同时统计龙员伤亡以及经济损失。

沙霓坐在会议室旁充满母亲熟悉味道的卧室桌前,听着一旁会议室里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争吵声、责骂声,对面前的这盘由王宫顶级厨师烹制而成的仙人掌肉炒蜥蜴一点都提不起食欲。

几个小时前,沙霓试着在初升的朝阳下溜出塔楼。她想做点什么,帮忙端水、帮忙搬东西、统计损失,都可以,即使不行也至少可以去安抚受害者,尽一点作为庇利亚和平使者的义务。

然而刚刚前爪摸出大门,就被正在王宫前空地上了解情况分配任务的荆棘撞个正着。开始,沙霓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母亲不会反对她合理的请求,所以满脸微笑地迎了上去……

“噢,太棒了,我还要呆在这里多久啊……”沙翼族公主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盘子里快要凉的蜥蜴肉,估摸现在也已经是午后一两点了。

她总是有一种错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跟她或多或少地做对,真是命运多舛的混血公主殿下啊!

不过,每次的麻烦,最终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更何况是母亲亲口跟她保证,会先处理好这次突发事件,然后再着手和平巡礼的安排。

所以,“你就乖乖地待在这儿,哪里都不准去。”

“可是,妈妈……”

“没有可是不可是的!”荆棘完全没有心情跟自己女儿纠缠,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脸上露出了沙霓从来没有见过的冷酷,“耍脾气重要还是救灾重要?”

不断涌出来的话语被这么干脆地卡在了嘴边,沙霓怔怔地看着母亲,只有放弃争辩的选择。

愤怒在荆棘脸上保持了十几秒,伴随的可怖气氛让一众王宫成员都停止小声议论,自觉地等待他们的女王宣布可以再次讲话。

沙霓紧紧地抓住挂在胸前的和平信物,有种突然间孑然一身的感觉——自己那和蔼可亲的母亲似乎变了一条龙一般,对待唯一的女儿如此冷漠、严厉,就像是被……不可能,一定是我太敏感了……唉,昨晚也没休息好,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妈妈一定是因为这次灾难而十分生气——没有抓住罪魁祸首,也没有保护好她的臣民,恼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这样想的话确实是她欠考虑了。当时这么紧张,所有龙都在尽力救火救龙,她一位战斗力几乎为零的公主这个时候跑出来只能是碍爪碍脚,能做甚少。

到头来她怎么总是那个累赘?

海澜对她的叮嘱仍然能倒背如流,决心也早就定下,然而现实是:一声巨响,她计划好的一切就被糊里糊涂地全部打乱——还什么社交?所有龙都没心思理你。还讲什么小心?被“关”在女王寝室里除了“安全”地坐着想东想西难不成还要跟自己玩过家家找刺激?

谈情说爱……

脑袋被骆驼踢了吧?!

“啊!!!有龙吗?!放我出去!”

沙霓再也忍不住了。她冲到石门前,用力敲打着,一边扯起嗓子高喊。

遗憾的是,不管她再吼得多大声,石门也没有丝毫动静。

我记得有卫兵守在门口的呀……他们难道听不到吗?

噢,那可是听到了也得装作听不到呢,谁会这么胆大包天干违背女王的命令把她偷偷放出来?

是啊,想要当条善龙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结果。

可是……不要啊……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啊……

“有龙吗?有龙吗?”沙霓倚在门边,机械地重复呼喊——眼角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无龙回应逐渐湿润起来,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氤氲。

她想要独当一面,她想要证明自己!可是,为什么命运总是不肯给她一个机会,至少,能让她不要在自己热爱的一切面临威胁时被束缚住双爪,什么也做不了……

至高纯洁的三月啊,这世上有没有一条龙……能够告诉我,走出这个无尽迷宫的正确道路究竟在何方?

“谁!”

突然,门外传来了惊叫和打斗的闷响。只是不出三秒,两声噗通,倒地。

看样子有龙撂倒了守着卧室门和过道的卫兵。

会是谁呢?

沙霓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赶紧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石门上。

噗,噗,噗……脚步声很轻,但十分有力、整齐,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之类。

“叮叮……咔嚓!”

三月!它在开这扇门!

沙霓不知是该感到兴奋还是感到害怕——在母亲的寝室被软禁了半天,终于有龙来了……但是,来者似乎不是什么好龙,而且肯定是她惹不起的对象。能够几乎不动声色地在短短三秒内搞定两名前亡命之徒的女王近卫级别卫兵,不是战场老兵就是职业杀手。

可是……

“你要走出去,跟其它龙多交流……”

王宫里的管理不是一直很严格吗?怎么会混入这种高危级别的龙?

虽然根据最初的和平使者“下定的决心”,她有理由就这么站在房间里当个“传教士”。

算了,保命要紧。

恐惧占了上风。沙霓立马从门边撤离,急中生智打开母亲的大型装饰柜,钻进去,轻轻合上柜门。

就在刚刚藏好的一瞬间,石门也应声而开,那条龙也急速地闪进了房间,还转身把房门虚掩起来。

接着,就是不断地踱步声,以及翻动物品的声音。从门边一排的书架,到洗浴间,到女王床铺,最后到书桌,几乎都被这条龙翻了个遍。

沙霓竭尽全力放缓自己那急促的呼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这条龙看样子是来找什么东西的,搜索完后应该就会赶快离开。

可是,谁知道这闯入者竟一点都不慌不忙,仔细得很!沙霓能够清楚地听到那条龙把每一本书都拿出来抖了抖,把洗浴间的每一个瓶瓶罐罐都倒转过来查看,把床铺翻了个底朝天又熟稔地折回去,把书桌也搜索了个遍,几乎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总感觉这条龙的行为很熟悉……

“在哪儿呢?”

似乎还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来者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这抱怨一句还好,但是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着实把沙霓吓得浑身一战。

粗沉……泥翼龙的声音,一定不会错。

谁谁谁?

沙霓绞尽脑汁在记忆里搜索拥有这个声线的龙,但紧张和恐惧让她真的难以快速分析出那条龙的真实身份。

“嗯!?”

那声音突然转向了沙霓躲藏的装饰柜。

完了,完了!沙霓在心里尖叫道。一定是她刚才的颤抖发出的细微噪音,被这条泥翼龙的尖耳朵听到了!

一点,一点,那脚步声逐渐向沙霓靠近——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被一堆烈焚的邪恶收藏品包围的时候,只能害怕,别无可做。

“遇到危险时,就把项链取下来……”

沙霓突然想起父亲的叮嘱,好像抓住了一线希望——但,那又有什么用?收起这庇利亚最贵重的饰品并不能保住她的性命,也不会阻止心怀险恶的龙割断她的喉咙。

完了……完了……

沙霓就这么瘫在装饰柜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难道我就这样终结在一个装饰柜里了吗,到头来连反抗都办不到……

“嗞——嗞——”是爪子在柜门上划动的声音。

然后啪啦一声,那爪子从门上撕下了什么东西,并没有打开装饰柜。

“是这个了。”

泥翼龙把到手的东西收拾好后便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卧室,还顺爪带上了石门,完全没有注意到柜子里正躲着被吓得自闭的庇利亚和平使者。

良久,外面都没有再听到有任何声响——他走了。

沙霓难以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胸膛,那颗单纯的心脏几乎要从中冲出来。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柜门,确认房间里没有其它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沙霓一边费力地把身体从狭小的柜子里挪出来,一边揉了揉眼角,而恐惧的泪水早就把她的脸颊浸湿。

柜门上原本贴着一张羊皮纸,可能是什么重要文件?反正不管是什么,现在只剩下底部一小截。

待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之后,她强迫自己看向那一小部分泥翼龙未撕走的纸片。

 

图片1_副本.png

“和平之爪?”沙霓疑惑地挠了挠耳朵。

这又是哪一出?有谁看不惯和平之爪?上面那一半写了什么?母亲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贴在装饰柜上?

沙霓心中有无数疑问,但让刚刚经历了惊吓的她立马又开启侦探模式着实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我得出去。

沙霓如此想着。王宫里可能混进来了什么不善之徒,而且在暗中偷偷操作着什么——今天凌晨的爆炸案,是否跟那条泥翼龙有关系?如果他,或者他们在密谋着什么,这可能仅仅只是个开始。

公主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到一瞬间的晕眩。

虽然她没有葛罗瑞那么聪明得令三月都嫉妒、没有海澜那么善于察言观色、没有星飞那么学识广博,但她毕竟是一条十一岁的龙了。有些以前的那条沙夜混血小龙看不出来的东西,现在的她多少能够窥知一二。

根据纸张残留下的信息,沙霓推测和平之爪应该在默默地宣传她这位和平使者与和平巡礼,似乎做得还颇有成效——毕竟荆棘都把这张应该是宣传海报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的装饰柜门上。但是那条泥翼龙为什么要大动干戈跑一趟道荆棘的寝室来偷一张无足轻重的海报?

奇怪。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刚刚被吓过一次的沙霓又吓了一大跳——噢,她可怜的小心脏!

“沙霓?沙霓!你还好吗!?”

和平使者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金沙!是你吗?”

“是我,沙霓,你没事吧!?”

“呃……我……”沙霓不知道现在自己这个状态能不能说没事,但总体上来说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而已,没有必要让别龙担心——嗯!她不会有事的!

“没事,我很好。”

石门应声而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罕见的金色鳞片让这条才认识不久的龙像救世主一般降临在她面前。

“我正准备过来给你撤走午餐盘子,结果发现过道上的卫兵全都倒下了,所以……”

沙霓不等他说完,立马冲上前去抱住了这条打开“牢门”的沙翼龙,激动的不能自已。

“啊!谢谢你,金沙!终于有龙来救我了!”

而解救公主的勇士一点都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害羞极了,赶紧挣扎着想要脱开她的魔爪。

“噢!”沙霓也发现自己有点过头了,于是立即松手,退回原位。“抱歉……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没,没事……”金沙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努力把尴尬甩掉。

“刚才是谁闯进来了?”

“我……”沙霓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了解到的告诉金沙,毕竟经过昨晚的浅谈,她认为他算是一条值得信任的龙,“一条泥翼龙打晕了那两个士兵,然后开门闯进了我妈妈的寝室。”

金沙听着沙霓的叙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间谍泥翼龙的外貌特征?”

“没有……我当时就躲在这个装饰柜里,根本看不到那条泥翼龙的样子……”沙霓摊了摊爪子,表示抱歉。

“哇哦……”金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对沙霓的躲藏方法感到极其不不可思议,“那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想对你下杀手吗?”

“嗯……我猜应该不是。因为他撕下了一张贴在柜门上的应该是和平之爪的宣传海报,就立马离开了。”哦,她希望不是——但如果刚才被发现,这就不好说了。

“海报?”

“呶,你看。”沙霓让到一边,指着柜门上那残存的一小截,说道。“也许这家伙跟和平之爪有仇,或者干脆就是个好战分子……但我不明白,他偷海报有什么用。”

金沙微微一笑,弄得沙霓摸不清头脑。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确实很奇怪好不好?”

“你根本就不能肯定那上面写的什么,也许是什么书函信件之类的。”

“这……”

沙霓转过身看了看那留下的残缺证据,又瞟了一眼躺在门口的沙翼族卫兵,一阵令龙发疯的刺痛感犹如洪水一般涌来,让她想躺到地上,用翅膀蒙住脑袋,惊叫几天。

要坚定信念,这个时候是最考验和平使者的信仰的时候,她在心里狠狠对自己说。我不能因为这些事而吓破了胆,庇利亚,甚至潘塔拉的龙都在期待着我呢。

可是,刚才“噗通噗通”的脚步声依旧萦绕在耳际。

你动摇了。所以,无论如何努力,她都无法找到曾无数次帮助她赶走恐惧的那种信心。

沙霓又想起,这里还叫“烈焚的堡垒”的时候,她与佩丽尓对峙那一刻所说的话。

“这么说吧,我尾巴上没有毒刺,所以,可以说我既无害又无用,一旦发生战斗,我就应该躲到某个角落里,蒙上自己的头……”

可是,我不想自己永远这么一无是处,也不想袖手旁观,特别是当我关心的这片土地和龙有危险的时候。

“沙霓?你确定你没事?”

“哦!呃……我没事,只是在思考干这件事的龙的动机是什么。”

还别说,她真的有点想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一系列挡在和平巡礼面前的谜团。

“可以是可以……”金沙主动拽住了沙霓的爪子,“但你应该不想在女王陛下的卧室里空想吧?”

沙霓双眼一亮——啊呀,救世主!

“你能带我出去?”

沙翼龙很骄傲地点了点头,但他表现的很含蓄,就好像这一切早已是囊中取物般熟稔。

“去哪儿?”但沙霓刚说出来又后悔了——昨晚她莽莽撞撞可能泄露了机密文件,而现在又不经过思考直截了当地接受了认识不久的龙的邀请。

凡事都要留个心眼,沙霓。

可是金沙……不像是坏龙……他的眼神与言行都表现出他是一条值得信任的龙。我不应该这么草率地下结论,我们见面说话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个小时,要多相处一段时间才能慢慢了解他。啊!好累啊,真的不想想这么多!

你是和平使者。海澜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强迫着她把自己懒惰的念头暂时放在一边。

“去‘昂尼克斯之鳞’吧。”

晃眼之间,那个瘦削但坚实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让还在犹豫的两条龙吓得鳞片都翻了个面。

“荆……荆棘女王……”金沙转过身,发现来者的身份后,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妈妈?”沙霓惊讶地看着大半天不见的母亲,本能地想要上前去和她拥抱。可是一股说不清的力量阻止了她这么做,像是一块极具权威性的告示牌,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荆棘缓步走进本属于她的房间,身后跟随而来的奇砾和厄斯翠在门外负责唤醒昏倒的卫兵。

“金沙,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荆棘不慌不忙地向面前匍匐在地行礼的雄性沙翼龙提问,那表情似乎是在告诉所有龙“我什么都知道,最好不要撒谎”。

“陛下,您昨天吩咐了我去探察沙霓公主的安全和就寝情况……”

荆棘点了点头,帮他把话说完:“然后你觉得女王给你的命令你要做到最好,所以自觉承担起了沙霓公主的贴身护卫一职。我说的对吧?”

沙霓在突如其来的严肃之中感觉到极其的不自在。在荆棘说完话后,她似乎听到了金沙的吞咽口水声。

“是的,女王陛下。”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姑且这么相信你吧……”

姑且?妈妈是什么意思?金沙不是她的近卫队队长吗?还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

金沙没有吭声,依旧保持着臣民拜见女王的行礼姿势。

荆棘的视线落在了沙霓身上,上下打量着因为没睡好以及几天没清洗身子而略显邋遢的女儿。

沙霓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好呢?嘿,妈妈,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现在是要来继续解决这里的非法入侵事件然后再推迟我的和平巡礼?

哦,那可真是恶毒,像多年前的昂尼克斯。

所以,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麻烦——沙霓决定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任由母亲像审视玩具一般看着自己。

当奇砾面无表情地来到荆棘身边向她报告受伤的卫兵已经安顿好后,沙翼国现任女王才收回了针锥似的目光。

“好的,我知道了。你现在立马去发布通知戒严王宫,限制王宫成员自由出入,离开或者进入王宫需要从东门的检查点申报,盘查审核后才可以放行。”

“明白。”奇砾向她微微颔首,后退两步,转身走出石门径直向会议大厅赶去。

“沙霓,你有看清闯入者的面貌吗?”荆棘走到两条龙面前,伸出爪子拍了拍金沙的肩膀示意他起身,一边向沙霓询问这第二次突发事件。

沙霓摇了摇头:“我躲在柜子里,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只能根据声音推测是条泥翼龙。”

“噢?”荆棘捏着自己下巴,小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看来,事情真的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泥翼龙?哼,干得真是漂亮。”

“妈妈,你知道什么了吗?”沙霓壮起胆子问道。

“不,我还……没什么头绪……但是你的线索很有用,这样我们锁定的范围就小了很多——可以说你提供了关键线索,女儿。”

沙霓本还想要高兴一下,但看见荆棘一边说话一边微微摇头,才意识到母亲如此动作说明她根本就不是认真的。

难道……

“好了,这件事我会立即处理的。就让金沙陪着你去‘昂尼克斯之鳞’西面完好的区域逛一会儿吧。”女王走到装饰柜前,打开柜门,从被沙霓情急之下弄乱的物件中取出一块黄铜令牌,中途瞥了一眼柜门上剩下的一小部分羊皮纸,快速得沙霓几乎没有看到。

“呶,拿着,这是王宫和城市的特殊通行证明,保管好。”

小心地接过母亲递来的令牌,沙霓莫名有一种疏远感,尽管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而已,母亲肯定是关心着自己的。

“和平巡礼的事后面再说,现在不能着急……”荆棘扭头又对金沙说道,“你先到外面等着,我和我的女儿有话要说。”

金沙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房间。

眼看房间只剩下母女俩,沙霓赶快整理好状态,期待母亲要做的事——拥抱!亲吻!安慰!

“想好该做什么了吗?”

直截了当,没有亲热的话语,更没有亲热的动作。

“呃……嗯……你在说关于和平巡礼的事?”

沙霓很是失望,但不得不立马回答母亲的问题。

“对。”

“我不知道……不是像集会一样吗?我演讲稿已经写好了……”

“什么?!”荆棘眯起眼睛,神情严肃地瞪着沙霓,似乎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知道和平巡礼是什么吗?”

沙霓怂起肩,看着咄咄逼龙的母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荆棘摇了摇头,于是拉起沙霓的爪子把她拉到窗边——而正对前方,便是满目疮痍的爆炸现场。

“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现在的处境,和平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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