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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

篝火边的白龙 by 弗雷德•白龙

2018-4-22 10:46

——沉默不是我们的过错

他是一个绅士,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年纪轻轻便已事业有成,他名下的资产可能别人十辈子也赚不来。当然,在这基础上个自己争取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也将自己投身于慈善事业,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将上千万甚至是上亿的资产拿出来,捐赠给一些贫困地区。这让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他的口碑远远高于那些与他拥有同样资产的人。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还觉得不太够,干脆自己捐赠的同时也前往那些地方,去……怎么说……慰问那些人吧。一般也就走过个过场,他坚持自己去,所有留下来的记录都是文字的,不过这也足够了。

昏暗的一天,天上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地上狂风大作,人甚至没有办法站稳。这位绅士开着自己的黑色轿车正赶在回家的路上。暴雨如期而至,狂暴地拍打着地上的一切,那条路变得泥泞不堪,那辆小轿车不可能再继续前行了。幸好,他看到了一栋房子。

一栋华丽的洋楼,看起来应该是几个世纪前的风格,墙上精致的石雕在远处闪烁的电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把车留在路边,自己跑了过去,敲敲门,发现无人应答便试着推了推那扇厚重的木门,竟然也给推开了。“这种天气主人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避避雨。”他这样想着,缓步走进了昏暗的大厅。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扇雕花木门,两侧是环形的大理石台阶,一直通向二楼,在二楼的那扇门半掩着,一缕微光从里面照出来,上方有一幅肖像画,不过看不清那是谁。他轻轻地关上身后的木门,这个地方一点生气都没有,除了淅沥沥的雨和轰隆隆的雷听不到别的声音。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在发毛,不愿意待在这个阴森森的大厅里,所以他来到了楼上那缕光露出来的地方。打开那扇半掩的门是一条宽敞的走廊,房门整齐地排列在墙壁两侧,那缕光就是从离他最近的那个房间里射出来的。

他悄悄地来到门口,向屋内观望:那是个不大的房间,应该是个书房,除了一面墙上有个壁炉以外其它的墙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屋子里还有一扇门,应该连着隔壁的房间;暗红色的窗帘完全挡住了外面的电光;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块和窗帘差不多颜色的地毯,上面放着一张沙发和一张小桌,小桌上面有一本书和一盘水果,水果盘的旁边放着一把垫着餐巾纸的水果刀。他觉得直接这么走进去会有些冒犯,但是满身的雨水又让他十分希望坐在那张沙发上烤火。“主人应该不会介意。”他试着这么想,还是走了进去,坐到了沙发上。这时,他注意到那本书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用非常漂亮的字体写着:

“贵宾突然拜访,有失远迎,请在此稍作歇息,主人正在准备晚餐。”

他耸耸肩,放下纸条,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那本书上。书的封面很简单,灰色底面正中偏上一点有一颗白色的六芒星,下面有一种他没见过的语言(或者只是一种极其潦草的字体)写着书名。他翻开书,看了看目录,发现这其实是一个短篇小说集,里面的故事大多和龙有关。他随意地向后翻了几页,每一页的空白处都多多少少记着些笔记,看样子书的主人应该很喜欢这本书。

“龙族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地,毫无征兆地对人类发起了进攻……”

他随便找了个故事读了下去,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这里很适合读书,除了雨、雷还有壁炉里的“噼啪”声以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瞬间,他的身体便被骨爪穿透。在他慢慢倒下后,那堆骨架也在风中化作了尘土。”

这就是那个故事的结尾,说真的,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书的主人会喜欢这种故事。突然,他发觉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视野似乎变得狭窄了许多。仔细一瞧才发现大事不妙,那张沙发正在一点点地把他“吞”进去。他想马上起身离开,在他的身子刚刚离开沙发的时候,他突然就被包裹了起来。他奋力挣扎,但是最终只有手露在外面。沙发紧紧地把他抱在那里,他无法抵抗,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在他挣扎的时候那只在外面的手摸到了水果刀的刀柄。他握住刀,几乎拼尽自己的全力向这个沙发乱刺一通。随着一声惨叫,他被“吐”了出来,连着桌子一起翻倒在地。他扶着倒下的桌子踉跄着站了起来,发现沙发已经没有了,一个黑影迅速地遛进了屋子里的另一扇门。他看了看手上的刀,银白色的刀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不敢再继续逗留,然而通向外面的那扇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锁,而这个地方从窗户跳下去也是非死即残,那个黑影穿过的门成了唯一的出路。

他举着刀,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房间。这个房间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连门上也挂着画,从油画到素描甚至是水墨画和版画,全部都有。但是这让他对着里点好感都没有,他只想快点通过自己面前的另外一扇门离开这里,那扇门上似乎是嵌着一个画框,里面莫名其妙地画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然而,这扇门锁着。也就在这时,身后的那扇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他有些惊慌失措,疯了一样地寻找别的出口,但一无所获。一声好像是野兽的沉吟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那幅油画的迷雾里有个黑影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条红龙出现在了画中。红龙愤怒地盯着他的双眼。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一颗火球从画中飞了出来,擦着他的衣服打到了地板上。他拼命地躲闪红龙的进攻,但是红龙好像可以在这些画中穿梭,从各个方向对他发起攻击。他最后坐倒在了那扇画着山洞的门下。看着缓缓走出的红龙,他决定放手一搏,试着用刀子在这扇门的一个裂缝上抠出一个洞来。但是当他把刀子扎进去的时候,一些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还是热的。那副画开始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红龙立马跑进了山洞。没过多久,那扇门便倒了下来,变成了一条没有翅膀的龙。他挣扎着,喘息着,血液几乎浸透了地板,棕色的鳞片微微地一张一合。他还想逃跑,但那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心脏最终停止了跳动。

一发火球打到了那个人身旁,他逃离了那里。

下一个房间没有画,也没有什么家具,什么也没有,只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篮子,另外一扇门的方向很明显是通向外面那条走廊的。他没有什么好的预感,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他不想再惹上什么麻烦。他尽可能迅速地试着穿过那扇门回到走廊上,但是旧地板的声响还是惊动了篮子里的东西,几个白色的小脑袋贪了出来。他变得更加慌乱,想要开门,手却怎么都抓不到门把。那些白色的小蜥蜴似的东西疯狂地扑了过来,挂在他的身上。他尖叫着想要摆脱那些东西,无意中撞开了那扇门。他抓住了其中一只,用力地向地上一摔,惊讶的发现他们并没有他想象地那样顽强,那一只在惨叫一声后就不再动弹了。他用同样的方法又解决掉了几只,这时,他身上的一只干脆抓在了他的脸上。他拼命地想把那东西从脸上拿下来,但这只出奇地顽强,死抓着他的脸不放。他什么也看不见,四处乱撞,突然脚下一空,向后倒了下去,瞬间失重感涌了上来,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他就已经摔到了一堆干草上。那个小东西还在抱着他的脸,他从干草堆里摸出了和他一同掉落下来的刀子,狠狠地朝着那东西的后背刺了下去,才慢慢地松开他的脸,被他扔到一边。

他惶恐地环顾四周,天晓得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他看不清这个房间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朝着一扇露着微光的门跑了过去。这里看起来像是地下室,但是通向地面的门被锁住了,他弄不开,只能走另外一头。那一头是一个墓室,四周摆着许多白色的蜡烛,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石棺。不,他对那东西可没什么好感,有棺材的地方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他注意到天花板上似乎有个活板门,踩着棺材应该能上去,于是,他壮着胆走了过去。石棺上雕刻着精美的玫瑰,上面还刻着一段字:“不要沉默”。他没有理会这些东西,踩在上面试着爬上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光滑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把他向后拉扯。渐渐地,他的另一只脚,他的手,还有他的身上也都缠上了这些东西。他被拉回来那个他掉下来的房间,然后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向上拉。等他来到上面一层,他才惊恐地看到这东西的本尊——一条多头蛇。他不知道那究竟有多少个头,他没那个精力去数,也没那个胆量,他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挥舞着手里的刀子,斩断了其中的一个蛇头。蛇因为疼痛将他放了下来,他趁着蛇还没有缓过神来,一刀刺入了她的心脏。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蛇的尸体,无意中碰掉了什么东西,耳边穿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他猛地一惊,才发现这里是个厨房,锅里还“咕嘟咕嘟”地煮着东西。刚才自己被拉出来的地方上下都有个大洞,看来他向下摔了两层,现在应该又回到了一楼。他逃离了那里,穿过华丽的餐厅,从那扇雕花木门又回到了大厅。他迫不及待地奔向大门,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一道火墙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有一步之遥。他的身后传来了令他战栗的怒吼。他刚一回头,一颗火球便扑面而来。他向旁边扑去,勉强没让自己烧着。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终于看清了那幅肖像,那只红龙。他跑上台阶,想躲进一个死角,但他的路立刻就被火焰封住了。他只能像一只被困在盒子里的仓鼠一样徒劳地四处躲藏。最终,整个大厅变成了一片火海,他只剩下了最后一块立足之地。他认为自己死定了,但是也许可以再赌一把。他在红龙再次开口前掷出了手中的刀子。那把刀直挺挺地刺入了红龙的胸膛,周围的火焰一瞬间全都熄灭了,一声,那副画跌了下来。

“谁在那?”

他本想就此离开,但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时,他慌张地跑向那幅画,拔下了那把刀,画中原来被死死地钉住的红龙倒了下去,消失在了画中,只留下了一抹血红。他刚起身,便听到了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举着刀子立刻转过身去,在电光下看到了一条白龙。白龙不大,比几毛之类的犬类稍微小一些,头上有一对盘区的角,脖子上莫名其妙地有一个孤零零的领子,没有衣服,应该是直接戴上去的,上面有个看起来很蠢的红色的蝴蝶结。

“哦……原来是您。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

他的刀尖之向那条龙,一步一步地想从一旁绕过去。

“呃……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西伦斯,这里的主人。哦,不好意思——”

白龙说着跑到那副画旁,那个人警惕地闪到一旁。白龙拿起那幅画,皱着眉把它放到一旁。

“非常抱歉……我应该早点重新钉这个钉子的……”他不好意思地搓着两只前爪。“不过也该给理查德换一张画了。”这话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哦,抱歉,这么久想必您一定饿了吧?晚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用前爪做出了“请”的手势。

那人不敢直接逃跑,他害怕那会直接葬送掉自己,但他又不敢应白龙的邀请,他害怕里面会有更恐怖的东西。白龙看他犹豫不前,变得有些不安。

“呃……抱歉……如果您是觉得太过无聊,或者……太冷清的话……我的朋友们为您准备了一些小节目……我……”他后面的声音有些颤抖,欲言又止。那人怕他会就此了结他,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哦……非常感谢!”白龙好像放下了一个大包袱一样,迅速地帮他打开了门。

他十分不情愿地回到了餐厅,白龙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但还是发出了巨大的“吱嘎”声。

“抱歉!抱歉……”白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两只爪子不安地搓在一起。“这哥们很久没有修了,我应该早点换掉的……啊,不好意思,请坐。”他好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马上帮那个人拉出了长桌一端的椅子。在那个人坐下后,他才做回自己在桌子另一端的位置上。

“露西,把他们都叫过来吧。”白龙不知向谁喊着,半天没有回应。“露西?”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抱歉,她可能又把头缠在一起了……她一打瞌睡就容易变成这个样子。”他尴尬地笑着,看着对面充满恐惧的双眼。“放心,她能自己解决的。对了,亨利待您怎么样?他有些胆小,希望他没有吓到您。他一会会和理查德一起为您表演一出戏,应该是一本书里的,他们两个特别喜欢那本书。要知道,理查德以前要用好几副画才能表演一出戏呢。后来亨利学会了怎么把自己变成一幅画,现在只要他们两个就可以了。”他痴痴地笑着,看起来好像不是在对那个人说话。“我的孩子们还很小,他们可能会下来闹腾一会,希望您不要介意……艾米丽……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的样子……抱歉!我光顾着说话了!抱歉……露西怎么还没来?抱歉,请允许我离开一下。”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向厨房。他刚刚踏进厨房,愣住了,就像他的时间被暂停了一样。那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白龙看到了什么……不……他看不到,他看不到的东西太多了。白龙颤抖着伸出爪子,好像是想抓来什么东西。一道电光闪过,在那个人的眼中刻下来白龙爪子上的一抹扎眼的红。白龙四肢一软,险些趴到在地上。他用左前爪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右爪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胸膛。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来,在一声惊雷中,关上了厨房的门。

“抱……抱歉呵……”他回到座位上,无谓地整了整自己的红领结,他的胸口多了五个红点,暗红色的雪从里面默默地流了出来。他的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餐具,时不时地瞟一眼对面的那张脸。“我的朋友们……可能……可能来不了了……他……他们……太累了……呵呵……我……我来为您准备吧……”白龙打了个响指,几个盘子从地上自己飘了过来,长桌上摆了六份餐。

“请……请吧……”白龙低下头吃了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话,只是机械般地把食物送到自己的嘴里,不知为什么,爪中的刀叉跌落了好几次。对面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心思去吃饭,只是紧张地看着白龙。白龙把自己的那份吃得一点不剩,擦了擦嘴,便又打了个响指,把所有的餐具都收走了,只剩下一张白色的桌布。

突然,他跳上了长桌,差一点没有站稳,晃晃悠悠地向那人走去。“终于还是来了”那人心里想着。

“这……这本是我给我孩子们的……现在也用不到了……就……送给您吧……”那人看着白龙爪中握着一个小木盒,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刀,在白龙马上就要把木盒递过去时,那把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那个小木盒跌落到地上,盒盖一下子弹开,里面一条木雕的绿色小蛇缓缓地旋转起来,八音盒奏起了不知被传唱了多久的摇篮曲。

白龙惊讶地看着那个人,诡异上扬的嘴角流出了一道血迹。

“我……真的是……太不小心了……要是……艾米丽知道了……又好……数落我了……”他挣扎着把自己从刀刃上退下来,跌落到地上,挣扎着向墙角爬去。

“抱……抱歉……我……太累了……不……不能再……再继续陪您了……楼上的……房间……我已经……已经帮您收拾好了……您……累了的话……就……去那里休息吧……”他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终于来到了墙边,几乎拼尽他的全力推开了一扇活板门。“晚……晚安……我的……朋友们……晚安,艾米……”他掉了下去,一声闷响和八音盒的最后一个音符一同传来。

那人颤抖着站了起来,仔细地把椅子推回原处,蹲下身,捡起那个八音盒,一同带着拿把刀子来到了楼上,果然,一扇门半开着。他轻轻地走进去,关上门,走到床边,脱下外套,整整齐齐地叠好,翻倒一旁,重新上好八音盒的发条,躺在床上,体会刀刃缓缓刺入胸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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