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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2016~2017春节特别)

篝火边的白龙 by 弗雷德•白龙

2018-1-14 02:27

新年的第一轮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驱散了战争所留下的阴霾。

阳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照进狭小的房间,照在了还在呼呼大睡的白龙身上,白色的鳞片在墙上反射出了微弱的光,背后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显得更加亮丽。

这是战后人类为龙建造的临时居住点,虽然只修了一层,但是它的高度是普通人类住宅的两到三倍。

“面条,面条,起来了。”黑龙用力地摇了摇还在睡觉的白龙。白龙很不情愿地爬了起来,浮在空中,就像中间被什么东西吊着一样。

这是来自东方的龙种,数量比较少,不过这一条并不是原来就是龙,他曾经是一个人类,但是战争爆发前不久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许是过去龙族离开时留下的一些东西导致的,那已经无法考究了。他在变成龙后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最终决定帮助龙族。他的最后一次任务是进攻华盛顿,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安排暂时居住在北美。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面条……”

他说着飞到冷藏库旁边,打开了门,但是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全吃光了?”白龙关上门,看着身后有些无奈的黑龙。

“没办法,那帮人类低估了我们的食量,前两波物资送得都少了。咱还好,我前几天还不在这,消耗还慢,别的龙估计都饿了有一个星期了。”黑龙解释道。

“下一波物资还得等一周。”他补充。

白龙失落地飞回自己打的地铺的上空,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摸索着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以后趴在那里。黑龙也想不出能干些什么,这个地方外面也找不到吃的,干脆趴下来和白龙一起看电视。

这个时候的节目都有些无聊,全是些关于人类和龙族和解的新闻,还有与此相关的政策调整之类的;娱乐节目基本上还没有开始播送的,还好这个暂居点里有几张光盘可以看。

“今天几号了?”白龙突然转头问黑龙。

“你是说人类的还是……”

“人类的。”

黑龙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

“一月一日啊。”

“不是……”白龙摇了摇头。

“我是说阴历。”

“阴历?那是啥?人类还有不止一种纪年法?”黑龙有些吃惊。

白龙起身,飞到日历旁边,仔细地看了看。

“腊月初四……”他小声嘟囔着,伸出前爪好像是在数着些什么。

黑龙看到白龙认真的样子走了过去。

“数啥呢?”

“还有一个月……”白龙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黑龙,还在自顾自地想着些东西。

“喂!”黑龙拍了拍白龙的后背。

“你干嘛……”白龙被刚才那一下吓得差点掉下来。

“数啥呢?”黑龙仔细看了看日历,但是上面的有些文字他根本看不懂。

“春节。”白龙叹了口气,又慢慢飘回了地铺上。

“看来是回不去了……”他把腹部还有下颚完全贴到地上,无力地趴在那。

“春节是啥?”黑龙坐到了白龙的身边。

“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就是家人聚在一块高高兴兴地迎接新年的到来,大概是这样的。”白龙稍微解释了一下。

“你想回家吗?”

“当然想。”

黑龙沉思了一会。

“你家在……那个……哪来着……”黑龙敲了敲自己的头。

“中国。”

“对对对,从这再往南是吧?”

“那是南美洲……中国在亚洲,往西穿过太平洋就是了。”

黑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样的话也不远啊,顶多一天就到了。”

白龙叹了口气。

“可是现在我们是不被允许这么远距离的飞行啊,这被抓住了可是死刑啊……”

黑龙看着白龙无奈地眼神,想了一会,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

“逛逛……”

黑龙还没说完就已经关上了门。

白龙继续趴在那里看电视,感觉无聊了又在房间里试着找一些有趣的东西,可是房间里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他在房间里留了一张字条,也离开了,他想随便在天上飞一会,也许那样能好一些。

当夜幕降临,白龙回去的时候,一打开门,就听到了黑龙兴奋的声音:

“过来,面条,我教你一些东西;还有些事也得跟你说,也许你用得到……”

十几天后,一个身着白色外套的年轻人走进了机场。他的目光不安地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取完票后,他来到了安检。

在把包放到传送带上后,他走进了一个庞大的设备。在淡蓝色的光线扫过他的身体时,巨大的心里压力使他几乎不能呼吸。

登上飞机后,他的座位旁边就是逃生口,他坐在上面,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随后就倚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跑道。

几个小时后,在空中,机长突然广播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们必须降落在阿拉斯加的一个机场上。年轻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飞机落地后,乘客们被要求坐在原座上,随后进来了一些手持自动步枪的特种兵,弹头发出的微弱的红光将枪口微微点亮。

那些士兵还在逐个检查前面的乘客。年轻人明白虽然那种子弹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但是在这种地方他们应该不敢开枪。他看了看旁边的逃生门,用肘部猛地一击,虽然没有撞开,但是他能听到破碎的声音。巨大的声响引来了那些士兵泛着红光的枪口。

“把手举起来!背到头后面!”

他没有理会,第二击,那扇可怜的门就飞了出去。年轻人拿起身边的外套,向外面纵身一跃,化作一条白龙向西方飞去。

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这种天气即使是开水也会在泼出去的一瞬间结冰。白龙听到了身后喷气式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已经暴露了。

他不可能飞得过那些战斗机,他是一个生物,他也不想将他们击落,因为那样的话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了。

情急之下,他猛地俯冲,钻到了厚厚的积雪中,希望通过白色的鳞片和几乎与外界相同的体温来躲过那些军队。

他支撑不了多久,低温正在使他的意识慢慢地变得模糊,但是上方战斗机划过头顶的声音告诉他还不能出去。

他的意识和他的身体一样,被慢慢地冰封。最终,他还是昏了过去……

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身边剩下的只是寒冷和黑暗,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温暖,虽然很虚弱,但是它却好似阳光,慢慢地将他解冻;他感到眼前似乎微微亮了起来,好像有一团光。

他颤抖着将他的眼睑拉了上去。眼前有一团不大的篝火,因为这里似乎是一个类似的地窖的地方,所以即使篝火不大,这里还是很暖和的。

“你可算醒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是一条红龙,左翼看起来似乎是被折断了,右眼也有一道巨大的疤痕。

“吃吧,这东西对你有好处。”

他将一大块有些烤焦的肉扔到了白龙面前。白龙用前爪僵硬地把肉拨过来,一点一点的咬着。

“话说干什么事情非要冒这么大险啊?”

红龙抱着一个硕大的杯子坐到篝火对面,被子上方还冒着白色的水汽。

“回家……”白龙小声地回答道。

“非要这个时候吗?”

白龙停了下来,用有些黯淡的金色的双眸看着红龙,点了点头。

红龙叹了口气,喝了一口热水:

“我建议你还是在这里躲一阵吧,现在你出去也只有被抓的份。”

白龙撕下了很大的一块,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

“反正也出来了,试试吧。”白龙又撕下了一块大肉。

“现在这种局势你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了!”红龙提高了音量,他想劝白龙放弃这个想法,但是白龙没有再理睬他,直到他吃完最后一口。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抱歉。”说完,他打开了通往地面的门,飞了出去。

红龙是对的,现在他出去只有被抓住的份,虽然他没有在阿拉斯加被捕,但是他还是在内蒙古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被截了下来。

他被迅速送到了一个地方,除了军方没有谁知道在哪里。他被一些特殊的锁锁住,动弹不得,他只能默默等待着对自己的审判……

“……所以说你伪装成人类,从明尼苏达州出发,然后在中途降落到阿拉斯加时逃离,最后跨过太平洋从俄罗斯绕到这里,是这样吗?”

“是。”

“你的目的是什么?”

“回家。”

“你是一条龙,你在这里没有家。”

“我曾经是人类。”

“为什么是现在?过了磨合期不可以吗?”

“你也是中国人,你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

“你的家在哪?”

“西安。”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知道。”

那个穿军装的人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阴暗的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但是谁也没有通知他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又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或者更久,他是在沉睡中度过了这段时间,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这样能减轻等待的痛苦。

“醒一醒!”

他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看到身上的锁被一道一道地解开。

“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个穿军装的人走了过来。白龙听到这话以后低下了头,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但是那个人话锋一转——

“不过考虑到你的特殊性,我们在跟上级交涉过后我们决定允许你回去一段时间。”那个人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他的面前。

“五天,到时限的时候我们会去接你,我们到时候会给你家人一个他们能接受的解释。”

这个时候他身上的锁已经完全解开,建筑的顶部也在缓缓打开。

“快点吧,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灰白的天空,飞了出去。

他飞翔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他可以想象到如果这是在古代,人看到他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可他现在却只能用有限的时间见自己亲人最后一面。

他在想,这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在战争中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的情况都没有牺牲,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个莽撞决定导致了自己必将死亡的命运。

他本可以再等,但是那份累积了十几年的思念却让他无法继续等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否还健在。

夜幕降临,天上的云遮住了星星,没有明月的夜晚变得更加昏暗。他看到不远处的陆地上有一块光斑,当他靠近时,这一块光斑分成了好多小光点,他知道,他马上就能回家了。

飞过那屹立了千年的城墙,他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废墟,但是这似乎并没有削弱人们对节日的热情。

他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应急帐篷中寻找着,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快没有时间了。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冲了下去,离人群只有两三米的高度。人们还没有完全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很多人都惊叫着跑开。

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转过头,看到他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跑开。端详了一会,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看着白龙的眼睛:“孩子?是你吗?”

白龙俯下身,两只前爪着地,身上白色的鳞片好似被风吹乱的雪花一样四散开来,在所有的“雪花”都散去后,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

“爸,”他的眼里包含着泪水。

“我回来了。”

他的父亲冲过来,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后背。

父亲带着他穿过拥挤的蓬宿区,拐了几个弯,停在了一个与四周帐篷几乎一模一样的帐篷面前。

父亲示意他进去。他犹豫了一会,轻轻地拨开那道帘子,看到了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

“妈,哥,我回来了。”

坐在案板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口。他的母亲一瞬间热泪盈眶,放下手中包了一半的饺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面前,抱住了他。

“告诉你多少遍了,自己出门的时候跟家里说一声,过一段时间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把我们急坏了都……”

“当时走的时候怎么不先跟哥哥打声招呼呢……”

旁边的哥哥也走了过来,一家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他坐到案板旁,全家人一起包饺子。他小时候妈妈曾经教过他,但是不管怎么包都立不起来,当然现在水平也没好到哪里去。那时这基本上可以说是过年时唯一一件让他不开心的事,但是现在他很开心,能在过年的时候和家人在一起。

“来,吃饺子咯。”

妈妈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外面走进来,桌子上摆着四双筷子。

“诶,今年有没有春晚啊?”他突然问道。

“不知道啊,已经五年左右没有办了,今年还真不知道呢。”

哥哥说着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台,这么多年了其它电视台大部分都收不到了,但是中央一台的画面却一直没有消失,哪怕当时中国在各个方面都被认为战败时也没有断过。

“今年居然有诶!”电视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舞台,虽说布置比较简陋,也没有以前规模那么大,但是毕竟这是战后的第一届。

一家人围在桌签,吃着饺子,看着电视,讨论着以前发生的事,曾经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都成为了桌上的笑谈。

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过了四天,第五天清晨,有两辆吉普开进了蓬宿区。当他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吉普车停到了帐篷外面,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了进来。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一家人都感到十分意外。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坐上了其中一辆车,但是那个穿军装的人并没有回到车上。

“我是说,所有人。”

两辆车将他们拉到了当地的政府临时办公的地方。虽说是临时政府办公处,但是规模还是比较大的,他们在里面走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进出了多少个门,最后他们通过楼梯来到了地下。

这似乎是一个会议室,正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桌子,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投影布,上方悬挂着一个投影仪,桌子的周围只有四个空位,其余人都是些高级政府官员。

“请坐。”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人示意道。

在他们坐下后不久,投影布上出现了两个通讯视频,左边是一个人,右边是一条红龙。

那个人就是国家主席,而那条龙是北美地区龙族的领导。

“看来阿拉斯加的严寒并没有阻止你,小伙子。”那条红龙开口道,他注意到那条红龙的右眼有一道疤。

“你的罪行本应使你在今天赴死,不过经过商讨后我们有新的决定。”坐在中间的那个人说。

“鉴于你此行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在这特殊的时刻与亲人团聚,再加上你曾是我国公民,所以经过这几天的讨论,我们一致决定赦免你的罪行。”

听到这条消息时,他激动地都快要哭了出来。

“你的朋友和上司也帮了不少忙,你可得谢谢他们。”红龙补充道。

“不过各位必须对此事严格保密,你们面前的文件就是保证书,签署后罪行就可以赦免,但是一旦违反上面的内容死刑就会恢复执行。”

四个人在保证书上签过字后不久,会议结束,他们由军方送回了住处。

他们又在一起呆了两天,不过出于政治上的原因,他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他必须回到北美洲的暂居地。

在机场安检外,他们再次抱在一起,彼此告别后,他走进了安检。

他安全得回到了他在北美的暂居地,黑龙看到他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

“你可吓死我了你……”

“这可是你出的主意。”白龙不屑地看着他。

“回来就好……这些是啥?”

“我家人给我买的。”

“哇,都没吃过诶,面条,你家人对你真好。”

“不要叫我面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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