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

这条红龙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了，虽说看着附近的那个人类城邦的君主换了好几个，但是自己仍然还算是一条比较年轻的龙。

和其他的龙一样，他出生的时候父母不在自己身边，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他们，这也是绝大部分龙的想法。

在拥有领地意识以后，他以一个湖为中心，把周围的树林划作自己的领地。

最初，那个城邦距离自己的领地还很远，但是渐渐地，他发现那个城邦的边境距离自己的领地越来越近了。他有一天发现那些人类其实每天都在向外扩张，这也是自己的领地距离那个城邦越来越近的原因。

他希望那些人类能够在自己的领地前停下，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在那些人类踏进他的领地的一瞬间便用烈焰将他们包裹在其中。这种行为并没有阻止人类的扩张行为，他在无奈之下数次主动攻击人类所在的城邦，希望他们能够就此停手，可是他的行为只是为他招来了更多的讨伐军队，他被迫多次变更居住的地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双方都厌倦了这样的互相攻击，双方的冲突逐渐终止了。红龙不再主动攻击人类的城邦，人类也不再向红龙的领地方向扩张，只是偶尔有一些商队在这中间穿梭。

龙都会魔法，包括这条红龙，而且都是无师自通。在学会能够改变自己外形的法术后，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来到了那个人类的城邦，他好奇人类到底是怎样生活在一起的。

他在街道上四处溜达，看到了许多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当然，他最不理解的还是人类为什么要建造那么多建筑，直接住在洞里不是挺好的吗。

他在一个广场上看到了一群孩子围着一个人，中间那个人似乎是在讲故事。出于好奇他也凑过去听。

“……所以说啊，孩子们，千万不要靠近那片森林啊，会有凶恶的龙把你吃掉的。”

他不是很喜欢“凶恶”这个词，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人，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不要再靠近他的领地，他还是蛮开心的。

“那，龙的巢穴里面会有很多宝藏吗？”一个小孩子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应该……会有很多吧，我听别人说的。”

这个时候红龙差点没有忍耐住，他的洞穴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地方，他从来不会收藏什么宝藏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于他也没什么用。

“但是龙的巢穴里为什么会有宝藏呢？”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举手问道。

“他们又不用买东西。”

这一问把那个人问倒了，他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旁的红龙暗暗叫好。

“额……这个……”

那个人挠了挠头。

“可能是……为了吸引雌龙吧……”

这个时候红龙没有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活到现在别说雌龙了，就连另外一个同类都没见过。

“那边那个人你笑什么？”那个人注意到了一旁偷笑的红龙。红龙摆了摆手，离开了。

又过了好几年，人类似乎渐渐地将那个故事仅仅当做了一个传说，又在时不时地在他的领地上建立自己的居住地，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在他清除之前，那些地方就已经被毁掉了。

他开始警觉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龙，如果说人类的讨伐仅仅是迫使他四处迁居的话，与同类发生冲突很可能会让自己送命。不过他倒是一直没有发现同类的身影，直到那天……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湖边喝水，然而在湖的对面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一条白龙，看起来似乎比他要小一点，也在喝水。

那条白龙也注意到了他，在短暂地对视后，那条白龙一振翅，向红龙冲了过来。

红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有反应过来，被白龙一下扑到了地上。那条白龙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白龙在力量上不敌红龙，在红龙挣扎数次后反被摁到了地上。

“马上离开我的领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红龙在说话的时候还故意让黑色的烟从自己的嘴角流出，他希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攻击性。

“那前提是你得把我变回去！”白龙看起来并没有被吓到，反倒语气很强硬，中间还用力试图挣扎出来。

“变回去？”红龙听得一头雾水，力量稍稍小了点，白龙趁机挣脱了，并且与红龙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从中作祟？你这条恶龙！”

红龙听到这里更糊涂了，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白龙。

“我告诉你，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还帮你清掉了那些在你领地附近的营地。如果你要报复你就去找其他人类，别找我！”

“你……你是人类？”红龙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

“人类怎么可能掌握变成龙的魔法？”

这回换白龙疑惑了。

“难道不是你搞的鬼？”

红龙摇了摇头，他从没想过要把人类变成龙，这样做不仅帮不到自己，反而还有可能被对方杀死，更何况他根本不会这样的魔法。

红龙允许白龙住在自己的领地中寻找解决的办法，并且帮她清理出了一个山洞，作为她的住处。

红龙现在每天的任务除了为了生存下去狩猎，赶走那些讨厌的人类，还要在自己的山洞里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个人类变成了一条龙。当然，以他自己的知识想独自解决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甚至因此有一段时间天天都变成人类的样子，到城邦里的图书馆查阅相关的资料，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白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天维持自己生存的技巧已经基本掌握了，但是如果说作为一条龙的话，她还有很多需要学的。

她在变成龙之后依旧在帮红龙清除人类的居住点，不是因为红龙，而是因为她认为目前人类的领地足够大，粮食足够充裕，所有人也都有居住的地方，没有必要向外扩张；再加上扩张会引发各种问题，比如前一段时间的边界大规模叛乱，这都使她认为边界扩张是一个极不合理的做法。

但是在有一次清居住点的时候，她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携带那么多的武器。就在她即将命丧黄泉的时候，红龙的一口龙息救了她。

“这不是为了你。”红龙连看到没看白龙一眼，便转过了身。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白龙作出一副愤怒的样子，但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还用那种语气有些可笑。

“要是能把他们赶走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冲突了。”红龙说罢，就向自己的山洞飞去。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白龙慢慢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且开始慢慢地从红龙那里学习一些魔法以及诸如飞行之类的技巧。

最初红龙十分不乐意教授这些东西，他害怕白龙最后把自己杀死，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条龙的关系越来越近，这个顾虑也就消除了。

由于两条龙的住处相隔较远，红龙答应白龙在学习阶段可以暂时与自己住同一个洞穴，不过最开始实际上是白龙睡里面，红龙睡外面或者根本不睡。然而到最后红龙把自己会的都教给白龙后，他却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得情感驱使下试图说服白龙和自己一起居住，甚至问白龙自己能否住里面。

白龙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她爱上了红龙。并且在某一天夜晚向红龙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她害怕自己被红龙驱逐出去，但是红龙的表现先是有些吃惊，随后又有些不知所措，白龙能看出来，红龙对自己也有感觉。

他们的关系很快变成了伴侣，并且有了结果。

与此同时，在人类的城邦里再一次流传开了“恶龙吃人”之类的谣言，但这只不过是国王为了出征屠龙的借口。

军队最终还是向森林进发了，并且很快找到了他们的住处。在这之前，红龙和白龙早已将他们的卵转移到了森里的各个角落。

“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为什么？”

“我想让你活下去。”

“你不可能挡住他们，他们冲击来了我也会死。”

“不，我死了以后，当他们找到你的时候，告诉他们，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逼你做的，告诉他们你以前是个人类，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并且强迫你去攻击他们。明白了吗？”

白龙摇着头，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红龙冲了出去，但是很快在人类的进攻之下倒在了血泊中，奄奄一息。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死去，国王希望他眼睁睁看着白龙被杀死。

就在他们准备向山洞深处进发的时候，白龙自己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样，恶龙？还有什么遗言吗？”不知道谁这么嘲讽道。

白龙深吸了一口气：

“我曾经是个人类，”

这时全场安静了下来，此时所有人都满脸不解，并且心里充满了质疑。而红龙在心里则暗自庆幸。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龙，但是我知道你们做的太过分了。”

红龙绝望地摇着头。

“你们的做法就像一个歹徒冲进了一个人的家里，抢走他的东西并且把一些房间据为己有，你们明白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没有人敢说话，场面一片寂静。

“伤害我们的明明是你，你这条恶龙。”

国王突然喊道。

“如果你们这么执迷不悟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了。”

一个火球向国王飞去，但是被他身边的法师挡了下来。

她很快也在强大的攻势中倒了下来，倒在了他的身边。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红龙苦笑着问她。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白龙用尽力气挤出一丝微笑。

“处死这两条恶龙！”国王下令。

“我们就走到这里了。”白龙试着抱住红龙，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颤抖着说。

“我还有一个法术，但是我从来没用过，现在我只能赌一赌了。”

说完，红龙的身体被金色的光包裹住了，那些士兵被吓得不敢接近。随后，一些光点从红龙飘向白龙。当光芒消失的时候，红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而白龙身上的伤全部消失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额头正中间的鳞片变成了红色的。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是她脑海中回响的他的最后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它！”

但是没有士兵挪动哪怕一步。

“陛下。”

白龙突然开口。

“我为我们以前所做的事表示抱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和你的父辈们的无端扩张？”白龙直视着国王的眼睛。

“如果你们的欲望小一些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所以现在，你撤军吧，如果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扩张，我就不找你的麻烦，并且保护你的人在森林里的安全。”

“怎么可能，给我进攻！”

远处飞来了一支巨大的弩箭，后面还有像一张巨网一样的箭雨。但是就在马上就要伤到白龙的时候，那支弩箭出现在了国王的头顶，带着他的王冠死死地穿在了后面的古木上，随后飞来的箭雨，每支箭都精准地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身前，但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我再说一遍，离开这里，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扩张。”

军队退了回去，从此人和龙之间在没有出现什么冲突。那条白龙还会保护穿梭在森林里的商队免受匪徒和野兽的袭击，引导迷路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突然有一天，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你只是把你想的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