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朋友的力量

空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但呼吸却变得更困难了。

“以前我总以为你是个铁血无情的家伙，”刃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你刚开始来到百灵乡，就夺走了我‘成功率最高’的头衔，从那之后，我们每天见面就打架。打到全身是血，有时候甚至会骨折，但你从未低头过。真是高傲的冰龙。直到有一天，百灵乡被偷袭，SPA的复灵趁我不备袭击了我，而你把我从地上抬起，扛到肩头。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却说‘你是我的对手，只有我才能打倒你，别的复灵不配。’”刃龙笑了，把争锋抱得更紧了。

争锋轻哼一声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还你一条命罢了。还记得那个夏天，我出任务时受了重伤，已经失血多过即将死去，是你把你的血无偿献给我。我醒来时很疑惑，就去问医生，医生说是你救了我，我气不打一处来，就特地去询问你，你却说‘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是别龙，我也会救，与你无关。’就是那个瞬间我才明白，多傻的大金龙啊，这样的龙要是死了，老天爷也会难过的。”

萨岚在一旁默默旁听，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是啊，刃龙和争锋都是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好友，而他呢？才刚刚认识几个月，本就无关紧要吧。况且从对话里也能听出来，当初刃龙和争锋为他输血也是因为这个吧？烂好龙的执念罢了。

可……我为什么感到难过呢？

萨岚轻轻从争锋的臂弯里回退了一步，争锋疑惑地看向他。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不过你们先得闭上眼睛。”萨岚缓缓地说，“曾经有一只勤勤恳恳的小黑龙，他最崇敬的对象就是他的父亲。他父亲是整个黑龙军团的统帅，是力量和权威的象征。可突然有一天，他的父亲被杀死了。”

萨岚开始用精神干涉两龙的思维，降低他们的感知力。自己则快速行动起来，他的一对龙爪变成墨绿色，这是湮灭术的表现。湮灭术可以把一切碰到的物质湮灭殆尽，也是迫不得己的杀招。他用爪子洞穿了金属壁垒，液氮涌入其中，刚刚触碰到他的龙爪就已经湮灭。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减少液氮，但液氮实在太多了，而且这种方法还是会触碰那极致的低温，他只好另寻出路。

“经过打听他明白了杀他父亲的是一只金属龙，被称为‘金翼的恶魔’。他发誓要为父报仇，但自己实力羸弱，就连夺脑龙的攻击都没闪过，还差点因此丧命。”

萨岚为自己加上一层防护结界，又为另外两龙安置上一层黄色的魔免结界，接着一头钻进了液氮之中。他快速游动，躲过液体中随处都可能出现的触手，向着合金大门进发。

“他醒来时，遇到了黑龙暮汐。那是一个传奇古神，古神对他颇为欣赏，并把他收为弟子，开始了魔鬼训练。他什么苦都肯吃，也开始学会各种谋略。他变得越来越强，为父报仇也指日可待了。”

萨岚开始攻击合金大门，湮灭术的墨绿之爪轻易就能削除门板，但他必须反复划动，把大门划出一个足以离开的口子。随着一次次撞击，大门逐渐破开。液氮向前涌入，但前方几米远处依然是厚重的大门。此时争锋和刃龙也被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萨岚早已不在身边，但萨岚的话通过意识传递到他们的头脑中。

“他组织了一场巨大的计划。先是以银龙学者为诱饵，伪造了他的密信，说是发现了五色龙的分布图。于是长老安排金翼恶魔前去会面，结果金翼恶魔刚刚到场，他就使用了巨大的空间结界，以至于金翼恶魔无法逃出位面。他们俩开始了一对一的对决。”

萨岚继续冲刺，他全身冰冷，完全凭借着训练来的憋气技巧，用尽最后的气力挖刺大门，大门再次破开，前方依然是大门。这个过程似乎无休无止，但他从未放弃。

“迪尔！快回来！”争锋大声呼喊着，但萨岚置若罔闻，一往无前。

“他等待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两龙的实力都很强大，他们厮杀了很久，血流如注。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他成为了鸦影军团的新一代领袖。他已经站到了父亲的位置上，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强者。最终他亲手杀了金翼恶魔，报仇雪恨。”

萨岚继续破坏着铁门，他的肺在燃烧。他的爪子已经丧失知觉，血肉组织早已破坏，变成了一截白骨。但他并未停止，可大门之后依然是大门。

估算失误了……之前争锋说的是大门后面有两层大门，可现在看，远远不止。但此时的他已经开始肌肉痉挛，，痛感遍布神经，只是下意识地划动着。

“他掏出了金翼恶魔的心脏，将其挂起来示威。在除去了那个暗杀无数五色龙的恶魔后，他向父亲的在天之灵祈祷，终于还愿。可金翼恶魔怎么想的呢？他想，早知道就应该屠他满门，这样就不会有成长的机会了。不过他想，总归是要死的。毕竟杀了那么多龙，那么多罪孽，恐怕永远也偿还不完吧。”

萨岚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分不清自己的手和脚，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就好像身子悬浮在太空。直到那一刻，他才彻底想起那个鲜血淋漓的夜晚，自己被黑龙巴萨卡洞穿心脏。耻辱与悔恨如蛇蝎般钻入了他的心房。

现在……我又要死了吗？

真是可笑呢。还承载着巴哈姆特的期望，本来还打算为金属龙重振雄风，准备亲手杀死那只黑龙……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萨岚的脑海中闪过来到地球后的休闲时光，刃龙、争锋和他，那么多平淡的日常，美得就像是一场梦。可突然，所有的梦都碎开，像镜子砸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开始下沉，身体仿佛已经消散。所有的意识开始远离，他头脑中浮现出许多面孔：弟弟迪尔萨辛，朋友银歌和夜翎……最后变成了争锋和刃龙。

他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但他本能地感到恐惧。现在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其实早在萨岚选择离开两龙独自行动时，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他也最终走上来这条既定的路。

那么，开始吧。

禁咒·致命炽燃！

萨岚轻声诵读着魔咒，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整片空间荡开。所有的液氮开始翻腾回旋，建筑也开始摇晃，由内向外开始融化。无论是空气、墙壁、潜藏的蓝龙，还是自己，都会受到无差别的火焰攻击。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火焰，而是一种固定范围的能量释放。所有的质量开始消失，转化为大幅度的能量。这是一种核燃烧！

合金大门在炽焰扭曲变形，发出嘎吱的悲鸣。所有的液氮开始逃离，朝着各个缝隙倒涌。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炽红色，仿佛修罗的狱场万事万物都在燃烧，除了刚开始被萨岚设下魔免结界的两龙。魔免并不是真的免疫魔法，而是一种伤害的转移。这意味着，刃龙和争锋应当承担的伤害，全都转移到了萨岚身上。

萨岚又一次体会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但他已经不在乎。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了黑龙巴萨卡，那对灿金色的龙眸似乎要把他刺穿。巴萨卡朝他伸出了龙爪，又一次攥紧他的心脏，似乎下一刻就会拔除。但这次不一样，心脏处传来一阵阵暖意，就像温泉一点点流至全身。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恢复。

巴萨卡的面孔逐渐消逝，变成了……刃龙的模样。他顺着刃龙的手臂往下看，发现刃龙的手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这是……”

“别说话。”刃龙全身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辉，“我在救你，你的心跳刚刚已经停了，我在帮你恢复。”

刃龙的龙血中含有大量的活性金属，这些金属对于任何细胞都有亲和力。也正因为如此，之前的争锋和萨岚缺血时，都是靠他的输血拯救了两龙。

而在刃龙身后，则是争锋。他用手臂搭建起冰墙，把液氮阻隔在外。

“谢谢……”

“都叫你别说话！你TM是不是傻？说好的三贱客呢？你凭什么独自行动！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你以为靠这样救了我们，我们就会心存感激？你脑子清醒一点！”刃龙对萨岚怒吼。

刃龙骂得喘息起来，最后平静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无论什么时候，我和争锋都不会放弃你的，要死就一起死。懂吗？”

萨岚轻微点头。

“现在是脱离的好机会。”争锋眨眼示意，“那只蓝龙很可能潜藏着没有离开，但我们现在可以积累足够的力量，破开大门。刃龙，可以做到吗？”

“没问题。但我也需要你们的力量。朋友的力量。”刃龙轻轻把爪子从萨岚胸腔中抽回，活性金属迅速填补了伤口。

“朋友的力量？”

“朋友”这个词对萨岚来说是如此的陌生。从他执行第一个任务开始，就是孑身一龙，从刺杀一个小混混开始，直到最后暗杀敌人的领袖。长老没有给他安排队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朋友。

可现在……

萨岚缓缓爬起，把爪子搭在刃龙的左肩上，争锋也学着把爪子搭在刃龙右肩上。一道淡金色结界在三龙脚底成型，三龙的身躯都笼罩在金色的霞光中。这是传递结界，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和魔力灌输到其他个体。现在争锋和萨岚的力量正流动到刃龙身上。

刃龙把金之刃高举在头顶，此刻所有的能量都往金之刃上聚集。刀刃成了一块滚烫的鎏金，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光芒越来越强，照亮了整片空间。

“光·绝影流杀！”刃龙咬定每一个字，手握金之刃，猛然挥出。

一道狭长的光刃把世界分为两半。

许久后，前方的好几层大门顺着切口滑落，液氮朝四面八方涌去，逐渐退却。新鲜的空气灌进来，三龙开始放肆地大口呼吸。

“成功了！”三龙击掌欢呼。

正在三龙高兴之时，广播中突然传来声音：“对撞例程已经重启，不可中断。任务将在14分59秒后执行。请各单位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