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莫比斯与煌羽（3）

米哈烛的红龙之躯上一秒还像太阳般发光发热，下一秒便全身覆盖着荧蓝的冰雪。

“一瞬间就扑灭了火焰，那个人类……”煌羽缓缓张开了羽翼，远眺着光之水晶塔上的人。

“煌羽你没事吧！”波拉急切地跳了过来，用爪子翻看着金龙的羽翼，愣了一会，缓缓地说：“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好厉害。啊……莫比斯怎么样了？”

煌羽对波拉的提问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放在站在高处的人类身上。

“你是谁？”煌羽冷静地问。他背脊后弓，龙翼也两侧展开，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时候，另外三只红龙——米哈烛、炎羽、爆骨，也纷纷抬头仰望。那个一席蓝袍的人类轻轻拨下了头帽，一头天蓝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可眼前缠住的绷带却纹丝不动。

“我是泉。因哈特之国的主教——十全教的教主。人称‘十叉花之音’。我这次来，只是想寻找一个女孩。”

煌羽能感觉到，这个人类的声音细腻又轻柔，是很悦耳的女声。

“那是一个有着红色长发，蓝色眼睛的少女，她本该安安静静地沉睡，却在几个小时前，被一只龙带走了，你们是我遇见的第一批龙。请问你们有见到那个孩子吗？”

“没有！”米哈烛抢在煌羽之前回答，那声音似乎带着强烈的愤恨。也很好理解，毕竟刚刚他正在与煌羽来一次光明正大的对决，却被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打断了。按照他的暴脾气，必然是受不了的。

“抱歉，我们没看到。”煌羽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然后收拢了羽翼，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莫比斯突然想起来，最初煌羽一只龙不顾小团队在前面领路时，波拉和他本来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却看到一只冰龙嘴里咬着一个女孩，从两龙眼前一跃而过。当时莫比斯还与波拉开玩笑说“晚餐来点人类吧”，可现在回想起来。被叼在嘴里的女孩和泉的描述一模一样。

莫比斯朝波拉使了个眼色，波拉也缓缓点了点头。随后波拉将爪前的水晶盾逐渐分散到空气中，消隐不见。他也学着煌羽的口吻说：“没看到。”

“这样啊。”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显然，她使用了某种远距离传输声音的方法。但这种方法，即使是煌羽也没有发现端倪。

她缓缓转身，背对着几只龙，轻轻迈动了步伐，似乎要离开这里了。

“呼……”波拉长嘘了一口气，把地面上的树叶吹得飞起来。

还好自己装得够像，骗过了这个女人。波拉总觉得这个名为“泉”的家伙，实力会远远超过米哈烛等龙，仅仅是那些冰雪就难以招架，更不清楚对面有哪些狠招。而且那个女人到底观战了多久？煌羽的能力是不是已经被她察觉？不确定因素太多。安全起见，还是骗过去为好。

煌羽把爪子放在白龙的胸口上，开始为怀里的莫比斯治疗。莫比斯的咽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烧伤也在快速退却，背上长出粉嫩的雏肉，又迅速长出了白色的鳞片。看到这一幕，米哈烛龙瞳震颤。

“煌羽……”莫比斯盯着煌羽的幽紫色龙眸，纵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笨蛋！”莫比斯对着煌羽的脸抡了一拳。煌羽没有躲闪，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他脚爪紧紧抠住地面，才稳住身子。“你凭什么救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我可是你的对手，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样心软的你，配称作龙族兵器吗？”莫比斯怒吼着。

“我只是……不想你死。”煌羽轻声地说。

“我的死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救了我，就能让我对你改观吗？我……”

莫比斯的话还没说完，煌羽就打断了他说道：“至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为我而死。”

那一刻，莫比斯的橘色瞳孔骤缩，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两龙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

“我莫比斯……配做你的朋友吗？”当然，这句话，他没有问出口。

煌羽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接下来，一种强烈的魔法流冲入了煌羽的头脑，他立马睁开了双眼——有什么东西，从水晶塔的方向袭来，速度很快，甚至比声音还要快。煌羽调动了【感知加速】才能勉强跟上那阵强烈的魔法流。

他缓缓别过侧脸，望向水晶塔的方向。距离他五米远的空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蓝色雪花轮。那是十个分叉的雪花，无数细密的边缘像锋利的刀刃，雪花的一只尖角笔直指向莫比斯与煌羽。这是纯粹的魔法能量，其锋利程度足以将两龙穿肠破肚。

太快了，来不及躲闪，即使用念力也来不及。

但更令煌羽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原来女人往回走的时候开始，波拉就已经用水晶感知发现了对面正在积蓄魔法，于是为了保护同伴，他赶紧朝着煌羽与莫比斯扑过来。此时的他身披水晶铠甲，已经一跃而起，横亘地拦在雪花轮与两龙之间。

不要……煌羽在心中乞求，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雪花轮穿刺了波拉的身体，割断了他的龙尾。巨大的冲劲将波拉带出很远，煌羽赶紧使用念力调整着雪花轮的方向，最终卡在一颗巨树上。鲜血溅落在莫比斯与煌羽的身上，也洒在莫比斯的眸底。

“希望你们能诚实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随着灌木丛被拨开，身披蓝袍的女人缓缓走出，这是泉。在泉的身后，披着蓝袍的人接二连三地走出灌木丛，最后笔直地站成一排，一共25人，他们手持不同的附魔武器，这是一支巫师团。

望见巫师团，另外的三只红龙全都飞到了树枝上，保持着数百米的距离观望。巫师是人类社会中的最高战力，25人的巫师团足以布置强大的法阵。人类虽然大部分都是实力平平，却总有一些精英，甚至能达到龙族的力量。而且人类有着狡诈的头脑，因此老一辈龙族也会对年轻一代尊尊教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人类为敌。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十全教教主，显然是因哈特王国的顶级战力。因哈特能够与瑟福斯特、斯普惠特王国呈现三分天下的局势，其实力可见一斑。

莫比斯冷静地事实陈述给泉，但泉反问道：“只有这些吗？”

在莫比斯给出肯定的答复之后，泉挥了挥手，让一半的团队朝着莫比斯指出的方向前行。

莫比斯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力不是一般的强，于是处处退让。他和煌羽现在才300多岁，在龙族中算是幼龙。这种情况下，应该第一时间联系成年龙来迎战。他指明的方向故意偏了一点，靠向了那些成年龙的驻扎地。但煌羽却不这么想。

“你刚刚……为什么要伤害他。”煌羽伸出一只爪子，指向被钉在树上的波拉。

“我们只是想知道实情。十全意志在上，我们永远保持诚实。”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像是在念祷告词。

“你，让我生气了。”煌羽的幽紫色眸子盯着眼前的女人，那眼睛里隐隐闪烁出黑色的火焰。

煌羽将手爪放在身前，闭上了眼睛，只是一瞬间。他的掌心前方出现了一具巨大的雪花轮，与方才攻击波拉的别无二致，无数细密的冰晶须带着妖艳的气息。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将这雪花轮完美复制了一份。

“你们给予我的，我将加倍奉还。”

莫比斯已经跑去查看了波拉的状况，还好冰晶没有刺中心脏。他正试图把波拉从树上取下来。

“可惜了。”泉冷漠地说出这句话。

下一刻，莫比斯的身躯被另一个雪花轮的尖角穿透，被卡在树根处动弹不得。现在小白龙和小蓝龙都被固定住了，只有煌羽站在前方。

猜错了。从一开始就猜错了。那个雪花轮根本不需要从身体周边发射，而是直接从空气中凝聚出来，就和波拉的水晶凝结一样。要是早点想到这一点的话，同伴们就不会……

煌羽不甘地回头看着，两只小龙被钉在树上，仿若受罪的耶稣。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

煌羽悲愤地转过头，愤怒地望向那些身披蓝袍的巫师。在他爪前的雪花轮消散了，但杀意丝毫不减。

为什么……仅仅因为一句谎言就要杀了他们？为什么这么义正言辞和冷血？为什么不冲我来！

大地开始震颤，天空迅速被乌云覆盖，周围狂风大作，树木尽数折断，草叶纷飞。

“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