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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二

金环 by 布雷伏莱尔

2020-11-30 22:40

“呀!”

血兰大呼一声,发现自己从梦中醒来,身子却还伏在床上。她不是很看得清四周的东西,月光似蛛丝般盘绽在窗前的桌子上,她的一只银耳环在皎白的月辉中泛着寒光。血兰下意识地摸了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发现自己睡前忘了摘下它。估计是这只耳环硌了她一晚上才积得的这个噩梦。她知道,即使她和梅红已经断交近一年,但梅红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动爪的,当然,自己也不会如此疯狂地痴迷钱财。

一个梦而已,血兰安慰自己道,一个荒唐的梦罢了。

她悸动的心平复下来。血兰倦怠地把耳环解下来,放在桌面上,两只耳环并在一起,让她回想起自己和梅红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血兰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

血兰望向窗外,现在是深夜,一镰弯月恰好悬在穹顶,在山谷间投下它的光与影;另一道钩月一半已经沉在山峦的掩蔽后,就像插在山巅的一颗巨齿。充盈着谷地的是群虫争鸣的窸窣声,就像那一夜,自己与梅红夜游的时候……

———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共赏明月,倾听夜虫的颂曲。

“你真的要走吗?”

“对不起,感谢这么多年你的陪伴,但我所做的一切……”梅红踟蹰了片刻,说道,“我对不起女王陛下,我对不起我的族群……在这里我无路可逃。”

梅红出卖了天翼国,把异族的恶爪引入皇殿,带走了数十条鲜活的生命。

“我怕连累你,血兰。”梅红抽泣着,将头埋在血兰的胸口。血兰能够感受到那温暖的泪水划过自己的鳞肤,在夜风中失去温度,飘散在无言的冷涩中。

“我会想你的,在那边,你要多保重!”血兰用翅膀搂住她,放纵自己内心的悲痛与凄伤释放出来,凝成泪珠,滴落,破碎。

“希望未来我们还能相会,一起再吃一顿烤羊腿。”

“一约为定!”

……

一别无期,梅红飞往了那块神秘的大陆,再也没有回来。

———

夜是死的,梦是活的,血兰想把往昔当作一场梦,而这场梦却如此的真实。她想念梅红,想念她说话的风趣诙谐,想念她贴心的笑容。也许她在异域土境水土不服、饥寒交迫,也许她正身临险境、九死一生。

血兰听说在庇利亚上有三块神奇的宝石,是由一条念力龙制造的。它们可以用来在梦中与他龙相会,纵隔千里之遥,仿若亲身比邻。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条念力龙,能够创造出她与梅红之间的一种秘密通道,让她们能够自如地在天涯海角间会翼。

血兰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地幼稚,念力龙在天翼国中可不曾出现过,哪怕自己是破天荒的也是唯一一条天之翼念力龙,她也不可能在天翼国活到现在。念力龙强大、邪恶、令龙生畏,她不喜欢做这种众龙避而远之、难觅真友的龙。

墙角肃然陈设着一只覆满灰尘的木匣,它黑色的轮廓在灰暗空荡的房间中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韵。血兰记得那是一个龙翼雕花檀木箱,里面有一条存放了近两年的雨花石吊坠。它是两年前血兰庆祝自己破壳日时梅红送给她的礼物。

她一直不舍得戴上,她对梅红说,自己会在成年后好好戴着它到城里招摇招摇,希望那时梅红也能穿着她的金饰,陪她一起好好夺得那些帅气雄龙的眼球。

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和梅红一起打扮得珠光宝气了。

她轻盈地走到木箱前,翻开那沉重的盖子,梅红曾经亲爪串成的雨花石吊坠露出了它原封未动的容貌。乌黑的细线似梅红靓丽的睫毛,穿错在斑驳的彩石间,雨花石泛起柔华,就像一只只含情脉脉的眼睛。每一块石头上都洒满了岁月的泪痕,正如其名——“雨花石”,也许那是灵魂的霡霂。

血兰把它拾起,轻轻地挽过龙角,抚过鼻头,挂在胸前。

有一丝冰冷的触觉在它与自己的腹鳞相遇之时弥散开来,像一颗泪珠垂落在她的胸膛。

也许是自己的泪。

也许是梅红的泪。

也许是三月的泪。

“哐哐哐”,一阵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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