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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红梅

金环 by 布雷伏莱尔

2020-11-30 22:26

大陆的最西部可以欣赏到最美丽的日落。一颗金丹在它一天的辉煌后,终要被海溶解,它留下的余温却仍然嚣张地充盈在沙漠的空气中。萝红爪下的干沙仍是那么滚烫,但她并不感到烦躁,反之,这给她带来了活力。

当然,该沉默的总是会沉默的,当月光撒在沙翼国旷野之上时,热沙将会冷却,潮汐将把干沙淹没,整片沙漠将会如霜般冰冷。

萝红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血兰,她的鳞片在残阳下显得更加亮丽,仿佛真的是一朵血兰花。血兰不自然地回望了一眼,似乎对这漫长的等待很不耐烦,早想拍拍翅膀飞走的样子。

“唔,怎么啦?”萝红用翅膀蹭了蹭血兰说道。

“没事儿,我们接着等就是。”血兰平淡地应道。

“呐呐呐,你不高兴了,拉着脸呢。要不要我来戳你一下?”

“别…别…”血兰已经笑了起来,说道,“你知道我最怕痒的。我觉得我们想出个法子来消磨时间总比白站在这儿傻等要好。”

“噢噢噢,我们来玩‘沙爪核心’吧。”

“又是什么怪名字,我可没听说过这个游戏。”血兰咯咯地笑道,用尾巴在沙子上甩起了圈。

“我自己想出来的,”萝红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分享这个大胆的想法了,她用尾巴扫平了一片沙地,在上面画起格子来,“这样,我用爪尖,你用爪踝,印在格子上代表自己的棋子。我们每四个相邻棋子视作一个核心,谁先拥有三个核心,谁就获胜,当……”

时间总是随着流沙逝去,留下爪印的回忆。

棋局在某一刻变得紧张了起来,萝红和血兰都已各自拿到两个核心,而且三连子的阵势也一环扣一环。

西际的最后一丝霞光被吞噬的瞬间,萝红落下了最后一爪。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天际传来。

这种声音萝红从未听过,仿佛这是来自遥远西方一块神秘的大陆,从平静的海面穿梭而来,直贯龙耳,余音袅袅。这乐音,有着它独特的故事。

他来了。

一艘木船破浪而来,桅杆悬着黑帆,与夜空融为一体。船这种东西是海翼龙命名的,在萝红的印象中,除了海翼龙和食腐兽,就只有来自西方的神秘商龙会使用这种工具了。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些商龙对庇利亚上的一些东西有他们自己的称法,如:他们把“天翼龙”叫做“天之翼”,把“食腐兽”叫做“斯卡文”,似乎让这些名称更具有一些神秘的色彩,更奇葩的是,他们把夜翼龙尊称为“月之母”,把夜翼龙视作神明!这也许就是他们喜欢夜间行动,把自己打扮得一身漆黑的原因吧。

船靠岸了,一条披着浓黑斗篷的龙从甲板上跳了下来。他把自己捂得很严实,连脸部都由黑色的面纱遮掩,眼睛藏在兜帽的阴影中,这也让他的深情变得捉摸不透。萝红很好奇他是怎么把一对这么大的翅膀收拢得能让斗篷盖住。

“月之母为你们带来祝福,天之翼。”那条龙开口了。他的名字叫墨虬,对于萝红来说,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三月庇护着我们。”萝红出于礼节回敬道,虽然一字一句显得平静出奇,但她的好奇心早已催促着她的四肢上船了。

“交易是公平的,希望鄙龙有什么东西能让客官您中意。”墨虬充满敬意的说到。他这么礼貌是有原因的,上次他不小心惹怒了一条天翼龙,那天翼龙差点把他的船都烧了。

“呐,老熟龙啦,还这么低声下气扭扭捏捏的,像条小雌龙一样的,给老娘打起精神来。”萝红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墨虬轻声的笑了笑。

“好啦,我开玩笑的。”墨虬那充满阳光的声音终于回来了,“估计这次的新鲜宝贝能让你爱不释爪呢!和上次一样的规矩,打你八折,你自己挑。底下的箱子都是精货,你最好瞧一瞧。”

萝红扫了一眼整个甲板,尽是一些叫做丝绸和陶瓷的东西,既容易损坏价格又高,也不见得有什么新奇的,也就是换个花纹,新瓶装老酒的套路。不过这次有些新东西还是让萝红离神了一番,萝红站在一个塞满一种叫做棉花的东西的箱子面前,察觉到这并非只有棉花那么简单。

血兰似乎也嗅出了什么,她朝萝红点点头。

这是一种奇妙的香味,不似花香,却比花香更沁龙心脾;并非香草,却比香草更清新高雅。

“这是……”血兰已经把爪伸进了鞍包——毫无疑问,她已经买定它了。

“哦,这是茶叶,在我们那边是很受欢迎的,”墨虬爽朗地说道,“它是一种植物,可以用来泡在水里煮,煮出的水就是茶了,多喝还能强身健体。哎,关于茶还有很多研究,我一时半会是讲不清的。”

墨虬把棉花剖开,里面露出了乌青的茶叶。

“乌龙茶,比较贵哦,不过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抓,让你们两位大小姐尝尝鲜。”墨虬熟练地抄起一把茶叶,向她俩的鞍包塞去,笑道,“待会儿你们包里准是芬芳呢!”

萝红也咯咯地笑起来。她莫名有一种揭开墨虬的面纱,看看掩饰于黑暗之中那张清秀的面孔的冲动。

“五两金子换一小箱,不用讨价还价,俺家不做赔本生意咧。”不得不说墨虬把一只胳膊支在箱子上的姿势煞是滑稽。这里墨虬所说的几两几两也是墨虬故乡的叫法,貌似是一种计量单位,萝红已经从最早的几次买卖了解到了。

“成交。”血兰啪地一声把十枚金币排在箱盖上。

墨虬不知从哪麻利地掏出一个精致的杆子,那叫作“杆秤”的玩意儿,他们远洋商龙必备的工具。只见他把金币小心翼翼地叠在杆子一侧挂着的小盘上,用一根提绳悬在一根爪指上,杆子另一头早已配好了“五两”的砝码,杆子像是打了个踉跄般摇晃了几下。

“多了小半两,找给你半两金子。”墨虬把一枚金币取下来递给血兰,杆秤竟奇迹般地平衡了,恰似一个天平。收拾好那古灵精怪的玩意,墨虬从身旁抽出一个小木箱,轻轻地踢给血兰,说道,“喏,你的。”

“谢啦!”血兰乐开了花,把箱子挟在左爪与胸膛之间,欣喜地端详着这箱茶叶。

血兰随后到船舱内闲逛去了。

“萝红,有什么想要的吗?”墨虬拍了拍萝红的肩,萝红能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感。她猛然发现甲板上只有墨虬与自己两条龙。

和墨虬打了这么久交道,一直都只有萝红自己用肢体撞撞他以开个玩笑,但此时不一样。他的爪心第一次亲密地接触到了自己的鳞片。

在他的双爪定在萝红的肩头时,她的心跳加速了。

【喔,这种感觉简直比脑子进了蜂蜜还刺激!】萝红心想。

她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四爪蔓延到身体的每一片龙鳞,如同烈火在体内点燃,或是吃了满满一碟的辣椒。

他用后爪蹲坐着,他的尾巴与她的尾巴相缠,在斗篷之下,她看见了他的双眼。

紫色的双眸中流动着星云的蓝魄,在夜最浓稠的地方,绽放的紫罗兰。

 

在这沉默的片刻,月光轻盈地撒在两龙身上,将他与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辉。

 

【嗷,别松爪啊!】正当萝红脑中被难以言表的情感冲晕时,墨虬松开了她。

萝红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许久驻立在原地,一个字也脱不出口。

“抱歉,我们……还不可以……”墨虬断续地嘟哝出了一句奇怪的话,萝红从中听出了他心中的难言之痛,那种希冀而无奈的呐喊。

他转过身,背对着萝红,似黑夜于此时哭泣。墨虬喃喃自语了什么,但全被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

“族法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的,我为什么就不能狠下心来……”

萝红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条龙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让他独自静静的机会。

 

“哦,抱歉。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墨虬回过头来,这次他的语气正常得不带一丝多余的温情,对于一条商龙来说,恰到好处。

萝红回想起那段夜坠之刻响起的曲子。

“我听见你在靠岸前奏的一首曲子,我想要那件乐器。”

“嗯?是这个吗?”墨虬从腰间解下一支镂有一排整齐小洞的长管,举至嘴边,吹起了那段熟悉的乐声,“这是笛,用细竹制成的。吹笛也算是我的一种爱好吧。我刚才吹的那首曲子叫《青竹红梅》,这首曲子其实还有关于两条龙的爱情故事……”

墨虬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我只有身上这一支……”他垂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好,你自己留着吧,它对你来说一定很珍贵。”

“别!”墨虬再一次用爪拉住了萝红的前爪,但很快就松开了,他结巴地说道,“我……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回去再做一支……呃,我现在缺一种香料,如果你能用它……你可以用它来换。”

“就猜到你会要这东西,”萝红伸爪到鞍包里去捞墨虬所说的那种花,他上次就已经透露:如果有这种香料,亦可交换商品。

“嘿!不用了,我……我觉得还是直接把它送给你好。”墨虬说这句话时犹豫了一会儿,他把笛塞给萝红。

【墨虬是有心事呢】萝红接过笛子,把它攥在爪里,尚存有墨虬爪心的余温。

笛沐浴在月的柔华之中,雕刻在上面的两个字如星辰般闪耀。

墨虬。

————————————

~尾声~

“梅红,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这就是你笛子的由来?”血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就离开那么一刻,月下的两龙就已经有了这么一番经历。

“这是一个约定,即便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见到墨虬。”梅红着迷地看着这支竹笛,“也许终有一夜,我们能再会。”

梅红举起这支岁月前被风尘沙海掩埋的笛,吹起了一曲小调。

“梅红?”

“嗯?”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改名呢?”

“其实这与一首笛曲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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