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永远

改编自歌曲MV剧情Hotel Ceiling-Rixton

座机响了。

“喂？”

听筒里具体说了什么，凯特林一点都没听进去，除了那个名字。

“你好？还在吗？”电话那头见这边一直没声音，于是重新询问。

她慢慢放下听筒，神情一片木然。

这是她们认识第几天了？想想……嗯……应该有三四个月了，刚好今天就是第四个月整。

上个星期，他说今天到这个旅店里来，有事情要跟她说。噷，不过就是一些小礼物小布置讨她欢心，然后趁她不注意向她求婚。凯特林早就对男生的这些事了如指掌，就像那些聚会上的雄龙拿着杯看似无害的酒，然后跟心仪的雌龙搭讪，然后挪到一边，越走越远，然后走进了楼上的房间，啪嗒。

哈，真是幼稚——可那些年轻的女生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年轻的身体能否承受住在这个年龄段气血无比旺盛的雄龙。

她第一次遇到他时，就起了戒备心，对他各种搭讪不理不睬，只是专心地听自己闺蜜跟自己讲解墙上那些摄影成果是如何如何。

她猜这条雄龙不过是想要发泄龙族最原始的欲望而已，那所谓的甜言蜜语根本就是把鱼钓上够的美味饵料。也许在他跟她完事儿后的那一刻，这美妙的“情侣”关系马上就变成了过眼云烟，然后，就是她独自承担怀上龙蛋的风险，而龙蛋的父亲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都算计好了的。

所以，她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

“现在播报一条紧急新闻……”

电视上的广告突然一闪变成了小镇里的新闻直播间的画面，主持人梅林女士穿着她那条惯常的红色长裙端坐在桌子前，神情严肃。

凯特林凑上前去。

“据今日警方消息，小镇一雄龙神秘失踪已超过七十二小时，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进行追查，本电台将失踪龙的信息公布如下，各位镇民若有信息请立即联系雪龙镇警察局，感谢您的配合。”

然后，主持人的画面消失，一条年轻雄火龙的照片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威廉·哈克斯雷，雄性，火龙，23岁；全身有玫瑰花纹身，留有胡子，失踪前身着棕色夹克大衣。”

凯特林看着，捂住了嘴巴。

……

“喔耶，看看我宝贝，你看这脱衣舞跳得怎样？是不是特别妖娆？是不是跟泰国的那些家伙有的一拼？”那火龙就穿着一件短袖，溜下床，站在床前，对着刚刚醒来的凯特林夸张地手舞足蹈，然后扭着火龙独有的那极其充满力量感的腰部，一点点把短袖脱下来，嘴里飙着不着边际的话。

还被起床气的霸占的凯特林看见他如此傻缺的样子，一下就忍不住笑了。

“哈，小绿龙吃我的短袖一击！”他一把拽下短袖，精准无误地扔在了凯特林脸上。

“靠！你这混蛋！竟然把充满你们火龙那股烟味儿的短袖扔我脸上？！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凯特林赶紧把短袖扯开，掀开暖暖的被子，一个飞身扑倒了还在哈哈大笑的火龙，然后立马用尾巴缠住他的脖子，掐得他不住咳出灰色的烟雾。

“啊，饶了我饶了我小甜心！等会儿我的火腺被你掐炸了咱们都要变成龙肉BBQ的！”

火龙说得很瘆人，但其实一点都不诚恳，反而像是在求压在自己身上的绿龙更凶一点。

“好啊，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

凯特林从旅店的床头拿出那只手臂差点被扯断的泰迪熊，翻过来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小心地把它胸前的蝴蝶结重新系好。

……

“你看着我干嘛？”凯特林抬起头、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火龙竟然一直都在边吃边看着她，连杯子里的燕麦都撒在桌子上都浑然不知。

他索性放下勺子，一只爪子撑着脑袋，一直盯着她看。

凯特林又忍不住笑了。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怀疑是自己这个种族天生的长发没有整理好，而让他一直盯着看。

然而他还是盯着自己。

“唉，我有这么好看吗？”

凯特林无奈地笑着，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

并没有回答。

……

把泰迪熊摆在靠近床尾的中间后，凯特林转身爬到床前，把几个枕头整理好，顺带把掀开的被子也一起折回原处。

她无意间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停止整理床铺。她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爪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思索片刻，起身，把刚才被摔得粉碎的座机和几个茶杯扫到一边。

……

“来，跳下来，我接得住你。”

火龙率先蹦下三四米高的阶梯，然后回过身对拿着杯温热拿铁的凯特林眯了眯眼。

“用得着吗？我可以自己飞下来……而且，我并不轻。”

“来嘛来嘛，这么几米的距离你张开翅膀可是会扭伤的哟。”他见凯特林一脸怀疑，于是张开双臂，再次动员。“来吧宝贝，我可不想让你拖着扭伤的翅膀回家，我会很心疼的——尽管跳，我等着你投怀送抱啊！”

凯特林看着嬉皮笑脸的火龙，不禁扶额。

感情这家伙又在偷偷占我便宜……算了，谁在乎？

“哇，你好沉！”

“该死，威廉，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

火龙向她挤挤眼，回答道：“亲爱的小花朵，如果我现在就把赞美之词说完了，那我们的婚礼上该说些什么呢？”

“我……唉，就你嘴贫！”

“哈，让你尝尝嘴贫火龙魔力转圈圈！”

“啊！哈哈………你这个家伙，放我下来！哇……哈哈……”

……

凯特林坐回床上，抓着自己的额头，眼神涣散。

喝点东西吧。

她点了点头，站起，走向玄关，把那瓶放在鞋柜上的威士忌抓起来，试图扭开。

没有用。

绿龙把瓶口对准自己的嘴，然后一口咬住，往外使劲一扯。

“嘭！”

她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龙吻，看着掉在地上的一颗尖牙，但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想着赶快把这瓶液体灌入肚肠。

“干杯。”

凯特林举起装满整整一升烈酒的水壶，向坐在餐盘对面的那只小泰迪熊举杯，然后一饮而尽。那还未干涸的血，和着溢出的酒精滴在她纯白的腹部上。

……

“呀，原来你跳得这么棒，怪不得那些酒店里的混蛋想要跟你搭讪。”

威廉一只爪子搂着毫无章法乱扭的凯特林，一只爪子扶着夜店一角的钢管，由衷赞叹道。

“噢，谢谢，不过如果你能帮我去点一首SaraBareilles的歌，我想我能跟上节奏。”凯特林笑着回击火龙的甜蜜嘲讽，毫不在乎自己的舞跳得有多烂。

“算了，如果你跳得太好看其他龙又会对你虎视眈眈，所以，我的意见是：否决！”

“去你妈的，威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贱啦！要是我有更好的选择，我一定会甩了你！”

火龙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是否是真心话。

“呃，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当真，只是开玩笑而已。”

凯特林停下舞步，发觉自己说的有点过火，于是充满歉意地跟他解释道。

“好吧。”火龙就像以往放下那些不需要计较的小事一样耸了耸肩，表示没关系，“反正你是我的了，没有龙可以抢走！”

“啊！”

绿龙被一把拽下舞台，倒进了威廉壮实的怀里。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张散发着浓浓火热气息的龙吻堵上了嘴。凯特林轻轻敲打着他胸前被肌肉顶起来的鳞片，试图减轻突如其来的疯狂，但这只是让紧紧拥抱住她的火龙咬得更紧。

……

“呜呜呜……”熨斗在一袭刚刚清洗干净的长裙上来回滑动，将冰冷的湿气从其中蒸发出来，化为一缕白雾，永远消散在视野中——却依旧存在。

“哈，真是漂亮。”凯特林关掉熨斗的电源，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整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白裙。

然后她利索地脱下T恤，小心地把尾巴从牛仔裤的尾洞里抽出来，最后换上新衣服。

把自己打理好之后，她瞥见了摆放在茶几上的男士护足。

“好的，保养油……”

没费一番功夫，凯特林就把这对护足擦得锃亮锃亮，上面都能反射出她嘴角带血的美丽脸庞。

绿龙的相貌一直都被龙族称赞，但总是喜欢猜忌。

……

“这是什么？补救措施！？”

绿龙一把将装着巧克力的大礼盒砸在地上，向火龙怒吼着。

“听我说！凯特林！你太不冷静了！”

“啪！”

她一个挥掌甩在他脸上，怒斥了他一句“你真是喜欢亡羊补牢！”

“行！我走！你好好冷静一下！”

火龙也怒了，向地上的礼物碎片喷了一大口火息，然后愤愤离去。

她就这么站在河边，夜晚繁星点点，灯火冉冉，身边，是静静燃烧的火焰与爱情。

……

“啊！啊！啊！啊！”

绿龙疯狂地撕开床前的枕头，然后使劲地挥舞着，把其中的棉絮羽毛什么的尽数撒在了床上，刚才花费半天整理好的床转眼间变成了白色“雪地”。

“唔——呃——”凯特林跪在床铺上，嘴里发出愤怒的唔噜声，望着旅店的天花板，看着一片片羽毛铺满身边，就好像那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

“我要当新娘了……哈，哈哈……”

她对着空气郑重地宣布，然后又痴痴笑起来。

……

“宝贝！凯特林！我为你付出这么多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对你的真心！为什么你要怀疑我？！”

火龙穿着一身挺拔的西装，显得十分正式。旅店的房间也布置得十分温馨——床头摆放着两盒心形巧克力，枕头两边还各有一支新鲜的玫瑰。在电视柜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极其精美的白色连体长裙，上面的花纹装饰极尽奢华，完全符合婚纱的标准。甚至在那张不起眼的椅子上，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而这种尺寸的盒子只能用来装珠宝饰品。

绿龙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一点一点地吃着准备当作礼物的巧克力。

“凯特林，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疑？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

凯特林将巧克力盒砸在地上，指着火龙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天杀的！如果不是你那次表现出的犹豫，我能开始怀疑你吗？如果你对我是真的，那你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至少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退一万步说，你自那以后就很少再找我出去约会，而且总是跟你的小女友出去逛街，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威廉气愤得直跺脚。“妈 的，那是我妹妹，凯特林！她十几天前才从披风镇过来我这儿度假，我一个当哥哥的难道就把她扔在家里吗！”

“哼，你可真是会编！”

他怒极反笑，撂下一句“就这样吧！”便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旅店。

凯特林看着他，愤怒地抓起一旁的泰迪熊狠狠向两边撕扯它的双臂，嘴里一点一点溢出了奇怪的绿色液体。

……

“滴滴！滴滴！”

窗外突然亮起蓝红相间的灯光，还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身着华丽婚纱的绿龙，看了眼楼下聚集的警车，毫不在乎地拉起窗帘，趴回床上。

“嘿，亲爱的，你看，有很多龙要来见证我们的婚礼了。”

她笑了，举起一撮翠绿色的长发，炫耀着，“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欢头发太长，这样亲起来就会挡住嘴，所以我特意把它们剪掉了。”

没有回应。

“哦，还有，你曾经说过要带我去大陆另一边参加三年一度老金龙文学讲座，所以我想，你也得提前准备准备，我们的蜜月就在那儿过怎么样——啊，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一定会去争取一个莫尔老师的亲笔签名，然后制作成画框挂在我们家的客厅醒目位置，这样谁都知道我亲爱的威廉是一个有教养、内心善良、风趣幽默的文艺青年，哈哈……”

“好像是这边，我记得那位雄性火龙客人先订的房间，然后一位绿龙小姐几个小时后到这边来的……不过似乎他们已经三天没出来了，但我又不敢去贸然开门……”

门外的过道上传来旅馆经理的解释声，然后还有一大堆嘈杂的脚步伴随而来，其中夹杂着枪械上膛的咔嚓脆响。

“好了，现在到我们的婚礼时间了，威廉。”

绿龙说着，越来越开心。她从自己满是鲜血的嘴里取出一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戒指，然后俯身，从床下拉起一只火红色爪子，只是这只手臂从肘部以上都被腐蚀得只剩下墨红色的烂肉。

凯特林小心地把钻戒戴到爪子的无名指上，然后深情地吻了一下这只已经冰凉爪子。

她看向倒在床底的尸体。虽然胸部一大片只是空空的漆黑骨架，但脑袋还完整的保留着，配合还未完全毁掉的西装，那一抹震惊的表情并无大碍。

“我爱你，威廉·哈克斯雷，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

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一队警龙举着防毒盾和屠龙枪迅速冲进房间。而身着华装的绿龙正闭着眼睛，抓着一只手臂，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看着一众来见证她婚礼的龙，激动却又小声地嘟哝着，好像只是为了让在她一旁的新郎听到。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留住你，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