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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

篝火边的白龙 by 弗雷德•白龙

2018-12-19 06:46

还没等秋天在这里站稳他就被冬天一脚踹了出去。上一周人们还在抱怨早晚太冷,中午又太热,这一周突然袭来的寒潮就教人们统统闭上了嘴。可能是大家实在不愿意出来挨冻,再加上今天又突然下起了大雪,路上显然冷清了许多。在那些远离市中心的社区更是如此。这些低矮的小房子之间的柏油路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雪盖了起来。不像是在那些繁华的路段,那些地方的雪脏得和煤渣一样;在这个地方即使有汽车驶过也顶多留下一条不深的车辙。

这一条车辙属于一辆有些年头的黑色大众,上面连倒车雷达都还没有配备。它刚刚停进一间自己用木头搭建的车库。这里车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材高大,看起来十分硬朗,一个典型的日耳曼人。他从车上下来后清理了车上的积雪,锁上车和车库的门。他刚打开门就受到了家人和一只猫的热情迎接。晚饭也都是刚刚出炉,热腾腾的。正当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准备享受这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光时,一串若有若无的叩门声闯了进来。妻子准备去开门,而丈夫则表示不必劳烦她。然而当他打开门后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恶作剧的孩子的身影。然后,他注意到了地上的一个纸箱。没有用胶带封口,它就那么隐隐约约地掩着,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印有发件人和收件人的字条已经被撕得面目全非,能依稀认出来的就只有快递公司的标志了。他迟疑地将箱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掀开,借助门前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他先是一怔,接着像是接住了一根刚出炉的烤肠一样把它扔了出去。这个纸箱子无力地在雪地上翻了几个面,停了下来,而那扇门也跟着合死,没有一点犹豫。

过了一会,那个箱子里微微有了动静,又一段时间后一条小龙从侧过来的开口中爬了出来。他真的很小,还没有那只猫大;他的鳞片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落了一层灰,在雪地里尤为明显。他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轻轻地哀鸣一声,颤抖着在雪地里又徒劳地等了一阵子才最终死心,离开了这里。

他尽量让自己在那些房子的后院里穿行,在路上走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少见,但是独自流浪的一条幼龙并不会比一条流浪狗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问题是有些厌恶龙的人会去故意伤害,或者说,虐待他。他为此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他能够理解人类的文字,也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但因为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要发出那些拗口的音节十分困难,而他又从未接触过自己的语言或文字,这让他变得不可交流。

在这样一个冷寂的夜晚想要听到一些异样的声音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当你看电视或听广播的时候把声音调到最大。一个脾气不好的邻居会因此与你大吵一架,而这条小龙听到了一点关键词,他决定凑过去听听。

“……现在仍然有龙类在黑森林地区负隅顽抗。不过据最新消息,这一地区的剿灭行动有望在一个月内结束。届时,龙类在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据点将只剩下亚马孙丛林一处。接下来关注法国北部收容区事件的后续进展。在当地警方……”

关于收容区的事情小龙略有了解,那里关押着一些极有价值的龙以及他们的后代。至于他自己顶多会被扔到一种更小的,被称作“收容所”的地方,那种地方里的龙好像还没有活过成年的。

忽然,他的眼前黑了下来,他被困在了什么东西里面,好像是一个麻袋。这里面颠簸得很,似乎是有个人正拎着这个麻袋奔跑。他开始尖叫,这种对于人类而言十分陌生的噪音只会让他的处境更糟,但是他的本能仍驱使他这样做去寻求根本不逊在的帮助。同时他也开始奋力挣扎,而这只给他招来了麻烦。多半是一只手,从外面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颚,这让他几乎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几分钟后,他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松开了,然后他又回到了那种被吊起来的状态,只是这一次的时间很短。在他刚刚听到外面有模糊的说话声时,他就猝不及防被扔到了地上。接着那个人开始翻转麻袋,小龙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滚落出来。他并没有搞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一串也不知是惊叹还是惊吓的声音让他本来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他慌乱地向远离这些声音的方向后退,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发觉自己退入了一个死角。他立刻缩成一团,用幼龙特有的硬化翼膜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他又发出了一种低沉的鸣叫,希望借此将对方吓退。但是这毫无用处,他在极度的恐惧当中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你吓到它了。”

“不,我没有,是你们一直大惊小怪的。”

“你应该温柔地把它抱过来而不是一股脑扔进麻袋里。”

“我有什么办法?那样的话它一定会跑掉的。”

“我听说龙是可以听懂人类说话的。”

“看,它冷静下来了。”

没错,他确实稍稍镇静了些,三个孩子毕竟不会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以防御的姿态蜷缩在角落里。

“嘿,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孩子将他的手缓慢地伸了过去,而小龙则愈发紧张起来,他记得上一个这么对他说的人用网把他抓了起来并将他锁在了笼子里,还对他使用了电击枪。他试图扑咬那个孩子,不过孩子并没有被伤到,他的反应够快。

“它想咬我!”

“你傻吗?他还不信任你。”

“也许给它喂点东西吃会好些。”

“可是龙会吃些什么呢?”

“不知道……”

其中一个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曲奇饼,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小龙前面不远的位置,然后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稍稍向后退了几步。小龙看见他们退后,立马抓起那块曲奇又缩回到角落里,几口下去便将它咽下了肚。还是刚才那个孩子,应该是认为时机差不多了,微微向前挪了挪,再一次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小龙仍然显得十分抗拒,只是反应不像刚才那么激烈。在那只手刚刚触碰到他的鳞片时,他触电般抽搐着躲到一旁,但最终那只稚嫩的小手还是放到了他的背上。

“它的鳞好软!”那个孩子惊呼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那只手在他的背上来回抚摸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或者早已遗忘的放松和舒适。对于后来伸过来的两只手也没有反抗,他甚至允许他们去挠自己的下颚,不过他并没有露出自己的腹部。他听到了他们在谈论收养自己的问题,他们也提到了他们的父亲不会同意。他不知道该盼望哪种结果。他畏惧人类,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对他和他的同胞怀有敌意;但他又渴望被收养,他从一些比较可靠的渠道里听说过这类事情。他只能等待。

突然,那三个孩子一齐转回头去,然后陆续离开了小龙的视野。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一个小木屋里,似乎还建在树上。他能听到外面模糊的谈话声,除了那三个孩子外还有一个粗糙的声音,但他听不清外面到底在说什么。这个新的变化令他再一次警惕起来,他伏着身子一点点地向那个不大的门靠近。谈话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然而还是无法听到完整的句子,只有几个关键词:邻居、看到、龙、麻袋……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想退回去,但那只会让他更加被动。他必须向前,无论如何都必须这样做,他必须给自己留下逃脱的可能性。也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他想。也许他们在谈论别的事,与自己无关的事。他像一只要出洞的耗子一样探出头去,就好像这样不会被发现一样。不幸的是——或者从某种程度上说幸运的是,他正好看到了一个壮汉正朝这里走来,并且他们的目光对在了一起。壮汉看到他,立刻由走换成了跑;而他看到壮汉,也立刻从木屋里跑了出来,向更高的地方爬去。那个壮汉见自己并不能亲自抓住那条小龙便掏出了手机,十有八九是打给收容所的。真可笑,就好像龙会和猫一样,乖乖地等着消防员过来,不过即使是猫也会在消防员把梯子架上去的时候把他戏弄一下呢。小龙看了看下面的四个人,又看了看一篱之隔街道,从树上跳了下去。他的双翼还太小、太坚硬,他的肌肉也不足以支持他飞行,但这一段滑行也足以让他安全地降落在布满积雪的柏油路上。

他并不关心那个人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总之肯定是想把他送进收容所。在跑过几栋房子后他又钻进了那些院子里,不过这一次他选择尽量离那些房子和令他不安的声响远一些,他对于被收养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刚才的那块曲奇似乎有点用,它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现在他的饥饿感是之前的好几倍,口水充斥着他的口腔,甚至流了出来。为此他的嗅觉也被无限提高。雪水、潮湿的木板、土地、机油……他迫切地希望找到食物的气息,但它们都来自于那些不欢迎他的屋子。树皮、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沐浴露的味道、酒精、还有……令他作呕的垃圾……等一等……他一面拼命地安抚着自己的胃,一面在空气中焦急地寻找着一个一闪而过气息。是的,只有一瞬,但他嗅到了,番茄,还有芝士,还有别的!没错了,虽然时有时无,但是已经在不远的地方了!他放弃了在那些院子中间来回穿行,干脆来到了大路上,那种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让他不再考虑那种并不算多琐碎的细节,从而使他的一切行动回归到一种最基本,最原始的念头上——生存。他闯进了好些死胡同,甚至一度朝着背离那个气味的方向寻找出路。终于,他找到了那个地方,一个小餐馆。现在那里已经打烊了,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射出来。顾客自然是没有的,附近还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所幸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条小龙。

那种气味的确是从这个地方飘出来的,但是仔细辨认后它并不来自里面,而是一旁幽深的小巷。那里没有灯,外面路灯的灯光也几乎照不进去,看起来就好像那里被扣出了一个洞一样。小龙顾不得这些,他循着气味摸索了进去,最后找到了气息的来源,两个绿色的垃圾桶。那种灯光下什么颜色并不重要,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事物的气息会混杂在另一种反胃的气味里。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许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扑了上去,在里面翻找着一切看起来、闻起来吃下去不会有大问题的东西,然后统统塞到嘴里几乎是吞下去,看起来就像是那些时常到此扫荡的野狗。他并不了解这些,他只是觉着现在自己很舒服,他喜欢那种身体不断被填充的感觉。不只是他指望着这个活下去,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野狗吗?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小龙还沉浸在感官的愉悦当中,直到那三条野狗开始吠叫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了。他立刻跳到地上,警觉地观察着对方。在大体估计对方的实力后,他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这是他第二次摆出这样的动作,第一次是在他已难以回忆的过去。那三条狗见他这副样子开始更加狂妄地吠叫,并且做出了像是要扑上去的动作。他没有理会那些使他心烦意乱的声音,只是盯着对方,等待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率先行动的那一方一定会露出破绽。但总有一方会先出击或是撤退。一条狗不可能敌得过一条龙,即使是一条幼龙;而三条狗却会让局势变得模糊起来,至少这让狗认为自己会有一些胜算。如果说有谁会先有什么动作,那么肯定是出于心虚。

最终,个头最大的那条狗扑了上去。他的动作并不怎么敏捷,积雪也阻碍了他的行动。小龙顺势用头把他顶到了一边,想趁对方还未缓过来的机会了解他,却忽视了他的两个跟班。其中一个从侧面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小龙将双翼紧紧地将双翼收在身体两侧,对于幼龙而言,翼膜是远比鳞片有效的装甲。他没有受伤,但处于劣势,在他还未能站起来反击时,另一条狗也扑了上来,疯狂地撕咬着一侧的翅膀。他反过头去试图咬住最开始扑向他的那条狗的喉咙。他并没有尝到或是闻到血液的腥味,那条狗也不知是因为真的受伤还是受到惊吓而跳开,雪地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并不知道属于谁的血迹。几乎是同时,他迅速张开一侧的翅膀,将另一条狗弹了出去,让他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小龙有些踉跄地站起来,然而最开始的那条大狗并没有死心,他试图趁着这空档发起突袭。他所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便是低估了龙的身体机能。小龙在几乎没有认真调整姿态的情况下精确地咬住了那条狗的脖子并将他甩了出去。那条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便不再动弹了。剩下的那两条狗见形式不对,立马灰溜溜地逃走了,其中一条似乎还瘸了腿。

小龙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的姿势,侧着身趴在雪地里,喘着粗气,两眼无神地望着面前黑黢黢的死胡同,就好像雕像一样木在那里。

“跟我来,小家伙。”

他警觉地站起来回过身,准备下一场厮杀。

“别这样,我给你弄点吃的。”

吃的?小龙一下子变得心烦意乱起来。还有这等好事?他并不怎么相信人类,但前面提到过,对于人类的态度他是十分矛盾的。眼前的这个身影看起来胖乎乎的,一身厨师装扮,手上也没拿什么东西。也许可以试一下,他想。他颤抖着站了起来,身上之前没有留意的伤现在痛了起来,使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那个人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看到小龙向他走去,他便慢慢走向自己的小餐馆。他似乎并不在意小龙是否跟了上来,就连开门的时候也是,这样小龙差一点就被门夹住。

“你可以在这稍微歇一会,我不怎么相信收容所里他们说的那一套。我带你去厨房,那里有些吃的不过你得赶快,我估计那些家伙正在找你。如果外面有什么动静就去卫生间,就在那边,那里的窗户开着而且没有摄像头,就是有点高。现在我去换套衣服,你现在这消受着。”

他依然是自顾自地走着,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将小龙领进了厨房,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回头看的意思。他从旁边一个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用金属柜(可能是保温箱或烤箱之类的)里端出了一份烤猪排,旁边还配有一份土豆泥。他将碟子放到中间的长桌上,自己进到更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关上门。小龙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跟下去了,而且那盘食物应该就是为他准备的。他跳上台子,粗略地嗅了嗅碟子里的东西,便大快朵颐起来。那块肉似乎放了一段时间了,口感不是特别好,但是味道依然不错。他只是略加咀嚼,基本上是直接吞下去的,旁边的那一小块土豆泥自然也没有放过,也是被一口吞进了嘴里。不过毕竟是黏糊糊的食物,他被迫多品尝了一会。这味道和口感倒是像糯米之类的东西做出来的。这些食物对于龙而言当然是不够的,尤其是幼龙,他们有时比成年龙更需要食物。清理掉盘子里的东西后小龙又自己打开那个柜子,想从里面多找些食物出来,不过这位厨师似乎只为他准备了这么一点食物。他接着又在厨房里面四处搜刮没有来得及清理的下脚料,好歹也能帮他填填肚子,直到这里最后一点东西也不剩了他才略带遗憾地停了下来。他说不上满足,但至少可以多撑几天,这个意外收获让他有了似乎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也许他还可以在这个暖和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也许还可以……

他的幻想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突然坠回了现实,他的处境十分危险这一点从来没变,自己为什么会愚蠢到去臆想那种不可能的安逸?“那也许只是一个忘了东西的顾客”,他依然给自己留了些念想。同时闪过他脑海的还有厨师说过的话。他就像一只受惊的猫,慌张而又轻巧地溜出厨房。但他并没有直接逃走,只是蹲在窗前,仔细搜寻门口的动静,他还是不肯如此轻易地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晚上好,先生们,有什么事吗?”

“晚上好,我们正在搜寻一条幼龙,它就在这附近活动,请问您有见过它吗?”

……

“没有,抱歉,我不曾见过它。”

“好吧。不好意思打扰了。再见。”

“再见,长官。”

但是小龙并没有听到关门声,门口除那个陌生的声音外还有一个好像是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的声音。

“先生,我们从监控视频中发现那条幼龙似乎跟着您一同进入了这里。”

“您是说我的饭店里?不会吧?”

“是的,它那时似乎跟在您的身后,您可能没有注意到。能允许我们查看一下这里的监控并做一个简单的调查吗?”

“没问题,长官。”

杂乱的脚步声隐隐传来,小龙感觉形势不对,却发现那扇窗对他而言的确有点高了,确切来说,太高了。

“是的,它确实跟进来了。”

“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看,它跟着进了厨房……还偷吃了晚餐。”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愈发慌乱起来,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许多杂物。脚步声似乎认定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小龙碰巧用并不怎么强壮的前爪扶住了窗沿,只这一下,他便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把自己扔出了窗户。

他落入了一片灌木中,这里没有灯光,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枝,就好像是被困在了笼子里一样。他挣扎着正过身子,跌跌撞撞地闯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之前的误打误撞之中闯进了市中心。虽然这么叫,但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市中心基本上只是“更多商品”的代名词。这里没有夜生活,这个时间也看不见什么行人或是汽车,店铺也几乎没有营业的,只有路灯和一些忘记关掉的广告牌还亮着。他迷茫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在雪地里拖出了长长的痕迹。果腹感勾起了他的困倦,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意识也在此刻渐渐模糊起来。身体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似乎只有灵魂在慢慢地游荡。有一个瞬间,他模糊的视野中闪过一道光,应该是从旁边发出来的,麻木的意识让他做出了机械的警戒动作。只是一台忘记关掉的电视,它被摆放在展示柜里,外面听不见一点声音。里面正在放映一部这些天很火的电影,关于龙的,典型的好莱坞大片,就像是《独立日》或是《环太平洋》那类的。影片已经到了结尾,片尾是一段制作公司根据最近的一个都市传说制作的小短片,关于一个消失的别墅。网络上有许多说法,赞同比较多的一种自然是与龙有关。这件事甚至还上过新闻,只不过是官方的辟谣,他们拿出了卫星照片,证明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建筑,而现在也没有。

小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坐到了地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是不是还打一个哈欠,就好像是那些周末窝在家里的胖子一样,只不过这里没有沙发和零食。他不知道现在该去想什么,也实在懒得去思考。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合上眼睛痛快地睡一觉。他的警戒性并不如前一段时间那么高了,但这并不代表毫无防备,他在踉跄着躲开飞来的捕捉网后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他强迫那具快要凝固的躯体再次运作起来,但很明显笨拙了许多。他试图规划一条能够快速脱身的路线,然而现在仅仅是跑“之”字形躲避捕捉网就已经够吃力了。除了沿着大路向前跑,他不愿意冒着钻进死胡同的危险进入那些小巷子。

他只是条幼龙,对他的抓捕没有投入太多的人力,但他们追得很紧,几乎从未让他离开过捕捉网的射程。长时间的奔跑让他有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城区,除了公路,周围都是漆黑一片。他跳入了一旁的黑幕里,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脱追捕。但不知道后面的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依旧死死地咬住他不放。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不远处是另一条公路,依稀辨认出对面的灌木丛和残破的铁丝网,这些应该足够把后面的人截住了。

他满是信心,跃上了公路全然不顾一旁刺眼的灯光和尖啸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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